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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任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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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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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团长

【6500字】

丁团长【短篇小说】

任新安

清江县娃娃腔剧团的丁凤梅团长,此时的情绪,猛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你瞧她,十分钟以前还凤眉紧锁朱唇紧闭,现在却已是红口白牙喜笑颜开了,看上去神情的确轻松了许多。刚才丁团长愁眉不展的原因,是市骨科医院打来的那个要命的电话,院方说剩余的那点押金最多还能坚持五天,而小那的腿最少还得治疗一个月才能出院,丁团长,你们要准备好钱啊!这个“最多”和“最少”,可叫平时遇事不慌冷静沉着的丁凤梅乱了阵脚,脑袋也一下子好像胀大了许多。小那是剧团的武生演员,前些日子在乡下一个台口演出时,在观众的叫好声中忘乎所以,本来是在戏台上翻跟头,却纺车轮般一直翻到了戏台下,其严重后果是把右腿摔折了,此刻,小那正躺在市骨科医院的病床上,对自己当初的不理智追悔莫及,但终究为时已晚,以后能不能再上舞台恐怕都难说了。

放下医院打来的电话,丁凤梅团长就皱起了她那浓黑细长的眉毛,浑圆的鹅蛋脸也愈加凝重了,甚至连脸上由于长期使用劣质油彩而形成的粉刺般的小疙瘩都愈加明显而深沉。说实话,虽然她风风光光身为一团之长,但却外强中干是个穷当家的,团里的人们戏称她是“丐帮帮主”,可也是,时下地方剧团普遍生存艰难,作为一个县剧团生存下来就更难,而她作为县剧团的女团长要左右逢源疏上通下则难上加难。剧团里除了几十位演员的人头费,多余的钱实在少的可怜;那十几箱子行头早已破旧不堪,武旦头上戴的雉鸡鴒有一次在台上演出时竟折了一支,还是后台管箱的老朱用细铁丝一圈一圈缠上的;灯光、音响设施也非常陈旧,剧团电工老王已经抱怨过不知有几次了,观众也都反映夜戏灯光发暗,台柱子上吊的几只大喇叭也吱吱啦啦剌人的耳朵,可老王能有什么办法?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一些有情绪的演员背地里说咱们这些“唱戏的”,都赶不上县政府里的“扫地的”,干着好没劲心里好没底呦!其实丁凤梅何尝又不着急呢,但她急也是干着急,她又不会印钞票,她只能耐心给大家解释开导,说我们这个国家唯一的地方剧种正在申请“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果申请成功,何愁十几箱子行头和灯光音响,我们的丁团长就经常这样在舌尖上给心里不平衡的演员们铺就一条未来的阳光大道,以稳定军心,期待突围。可现在真的是到了节骨眼上,戏装可以不买,灯光音响可以不换,可小那的腿不可以不治,倘若落下个后遗症,剧团对小那及小那的家人怎么交代?尤其是对不起小那的父亲老那,老那从剧团成立时就是管箱的,内行人称“大衣箱”,几十年来随团奔波,箱在哪儿放,人就在哪儿睡,他把那些行头看成了自己的儿女,六十四岁咽气时就躺在戏箱旁边。

为了筹集小那的治疗费,丁凤梅跑了宣传部跑文化局,后来没办法,就直接跑到了管文教的肖副县长家里,肖副县长坐在自家的真皮沙发上也是满脸愁容,他咂着牙花子说县里财政也吃紧啊,下面教师们的工资都压了一个多月了,小丁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等县财政稍微宽裕一些,就先紧着你们剧团考虑。丁凤梅说我的父母官儿啊,以后是以后,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就急等钱用,我们一个演员的腿摔折了,都火烧眉毛了肖县长。最后,丁凤梅软磨硬泡,好不容易从肖副县长那里弄出来五千块钱,可这点也不够啊,她便又号召剧团同仁贡献一点爱心,大家你二百我三百又凑了五千来块。丁凤梅心里也知道,大家挣那点死工资手头都不宽松,可她是真的没辙了,真的是无奈之举,就狠狠心吧,心说暂时委屈大家一下,等以后剧团真的有起色时来运转的时候,再重重地还大家这个情。可没有想到,这一万块钱还是差得很远,这下子可真让这个女团长挠头了,怎么办?怎么办?丁凤梅坐在二楼清冷的办公室里独自发愁。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跑台口的老于打来电话,他说丁团长,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咱剧团有活儿干了,五天后去邻县龙泉村,他们那里农历三月十五庙会,十二场戏呢!而更让丁凤梅高兴的是,今年龙泉村还是请两台戏,庙会这天依旧对台,中间放一万块钱,哪边的戏能争得最多观众那边算胜,一万块钱就归胜者。对于丁凤梅来说,这个好消息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放下电话,松开眉头,不由暗自笑了。

说起来,丁凤梅他们剧团是去过邻县龙泉村几次的,有两次都是唱对台戏,两次都大获全胜,那时中间放着五千块钱,现在居然涨到一万了,好啊,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嘛。龙泉村是个富庶之地,近些年冒出许多造纸厂,环境和水质污染虽然严重,但经济却非常发达,所以,每年的三月十五庙会,村里都请两台戏,一南一北,戏台对着戏台,并且拿出一笔钱奖给胜出者,开始是五千,这几年居然涨价了。此刻的丁凤梅当然欣喜若狂 因为她对自己和自己的剧团是蛮有信心的,就像一个指挥员对自己的战士充满信心一样,她坚信,这次肯定会像前两次一样,赢得那一万块钱的,再加上十二场戏价,小那的治疗费就没问题了。

丁凤梅之所以对自己有信心,是因为她心中有底。她已经在梨园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从九岁拜师起,她就深深铭记了老前辈的谆谆教诲:“台上认认真真演戏,台下认认真真做人”,几十年来,她在自己热爱的家乡戏曲艺术上刻意追求,不断探索,一步一步登上了艺术的巅峰;在事业上她自强自立,不卑不亢,撞破南墙也得往前走;了解她的人,都说她有一股子拼劲儿,就是凭着这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拼劲儿,她成了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成了国家二级演员,成了市政协委员,荣获了市里的“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在省内外有了很大的名气;她演出的《秦香莲》《蝴蝶杯》录制成了光盘,散落于民间,就是现在地方电视台有时还在播放;关于她的事迹,省报专版报道过,那是当丁凤梅获得省内最高戏曲奖“梨花奖”时,她没有时间去省会领奖,而是正在寒冷的乡下戏台上演出。因为,她深深懂得,地方剧团的生命线是演出而不是获奖,只有演出,才能生存,只有生存,才能发展。

农历的三月十二,丁凤梅带领她的娃娃腔剧团乘两辆大货车来到三十里外的龙泉村,车子过了龙泉河上那座熟悉的大石桥,就径直来到龙泉村中心的村委会,在村委会大院外面,两座用苇席扎就庞大威武的戏台一南一北对峙着,看上去已经是有些势不两立了。

迎接他们的是村长方大块,他上前握住才下车的丁凤梅白皙的手一个劲儿摇:丁团长,两年不见,你倒是年轻许多了。

丁凤梅望着高大粗壮的方村长说:方村长嘴就是甜,我们都快成穷要饭的了,还拿我们开心呢。

方村长说:今天晚上我为你接风哦。

丁凤梅连连摇头说:不敢当,怕你再喝醉了。

方村长尴尬片刻,然后笑笑,说我哪能没改呢。

说完,两个人就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其实这笑里是有内容的,还是两年前那次,方村长独自在村边的一家酒店为丁凤梅接风,那晚方村长喝醉了,在雅间里他紧紧拽着丁凤梅纤细的手,说丁团长,说凤梅啊,说你的戏唱得真好,说我喜欢你啊!

丁凤梅满脸通红,说方村长你干什么?说你怎么醉成这样?说你是一村之长啊?

方村长两眼放光地说:我要是能做你的仆人,宁愿放弃这个村长,我想好了,这次我要让村里杀头肥猪,慰劳慰劳你们剧团,你们吃的伙食也太差了。

丁凤梅使劲儿往回拽被方村长握得很紧的手,嘴里大声说方大块你再这样我可真的急了。

方村长继续说:我真的要杀头肥猪,杀头三百斤的,只要你答应我,只要你答应我,戏价还可以往上长啊!

丁凤梅说方村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把我们剧团看成什么了?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们立马就拆台走人!

方村长醉红着脸望着眼前这个身材细高匀称的女人,他酒劲儿立时醒了一半。

醒酒一半的方村长说: 凤梅妹子,我刚才酒上了脑袋,有些莽撞了,不过,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肥猪还是要杀的,我方某人说话算话。

后来,方大块真的给剧团杀了头猪。

刚才两个人见面握手时可能都想到了两年前这个小插曲,所以在互致微笑时双方不由都脸红片刻。

演员们在忙着把那些箱子搬到后台,他们午饭后就得布置舞台,晚上有夜戏。

中午吃罢饭,丁凤梅问方村长对方是哪个剧团?她想了解一下对方的实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方大块说:今年改了,是东北的一个二人转剧团,听说耍的不错。

丁凤梅笑着说是个草台班子吧?

方村长说:别管他是什么班子,只要村民们爱看就行,你说呢丁团长?

丁凤梅点点头,说也是。此刻,她已经成竹在胸了,好像那一万块钱已经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心里。

第二天上午,那个东北二人转剧团才过来,的确是个民间的草台班子,那些女演员们眼睛描得像大熊猫似的,头发黄的黄红的红;男演员要不就是青皮光头,要不就是披肩长发,还有一位剃着个阴阳头。他们下午的开场演出也很粗糙和低劣,多是逗磕打诨耍贫嘴,或者不着变调地唱些流行歌曲,怎么看怎么像杂耍一样。

农历十三和十四两天的演出,从阵势上看去,两座戏台下的人基本差不多,娃娃腔剧团这边稍微多点,并且中老年人居多,毕竟这个剧中是早在三百年前就流行于附近几个县市,看来很多人还是喜欢的,而二人转那边多是些年轻人,他们呼喊着大笑着观赏台上那种庸俗的演出。。

丁凤梅没有戏时也远远地站在对方台下看他们演出,说心里话,她是从心里看不起这帮人,男人穿女人衣服,女人说男人粗口,一个女的说一个中国先生去日本,吃罢饭和一个日本女士聊天,日本女士说你们中国女人特不讲卫生,用过卫生巾随便乱扔,中国先生说你错了,我们中国女士用过“爱尔乐”没有乱扔啊,使用后就收集起来,然后做成餐巾纸销往你们日本了……

台下很多人在笑,小伙子们吹着口哨,一些年轻姑娘也跟着张开嘴哈哈大笑。丁凤梅感到奇怪,怎么她们听了这些都不脸红呢?连自己听了都心跳呢。以前她们可不是这样的,记得几年前来这里演出,戏台上演拜堂成亲的戏,戏台下一些姑娘都脸红的低下头去,可现在,那些所谓的演员们腆着脸说这些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荤口,姑娘们听了都面不改色心不慌,丁凤梅真的是有些迷惑不解了。

什么玩意,这也是艺术吗,纯粹是下流的搞笑。丁凤梅叹口气,心说,东北的二人转,全让这帮人给糟蹋了。

想到这里丁凤梅就回转身欣赏自己剧团的演出,台上那唱腔,那动作,不是一日之功啊。演员们演得那叫精致,书生像书生小姐像小姐,举止文雅,彬彬有礼。而再回头看对面那些所谓的演出,那男的对女的不是抓胸就是拍屁股,简直像耍猴一样,看到这里,丁凤梅不由暗自都苦笑了一下。

你是丁团长吧?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东北口音。

丁凤梅看看四周,不知谁在和自己说话。

丁团长,我在这里。

这时丁凤梅才看到,一个侏儒男人站在自己跟前,大脑袋粗身子,头顶只到自己腰这里,他居然穿着身西服,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很黄很大的戒指。

你是谁?丁凤梅低头瞧着男人问。

侏儒男人说:我是这个二人转剧团的头儿,丁团长看我们的戏演的咋样?提提意见吧?

丁凤梅说:不敢恭维啊。

侏儒男人说:明天就对台了,丁团长此时的心情如何?

丁凤梅说:恕我直言,如果你们照这样演出,明天获胜的肯定是我们。

侏儒男人笑一笑说:丁团长就那么自信,绝对吗?

丁凤梅说:肯定,我有信心,你们这也叫艺术吗?

侏儒男人没有笑,他郑重地说:丁团长,要与时俱进啊,你们唱的那些才子佳人已经过时了,好的,我不多说了,明日对台咱们再见分晓吧,祝你好运!侏儒男人说完就呲牙冲丁凤梅很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晃悠着粗短的身子去他们那边了。

说归说,丁凤梅此时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觉,是什么呢?她一下子说不清楚。是身边的年轻人都瞪直了眼睛看着戏台上那个露着大半个胸脯的女人吗?是方村长居然坐在转台上拉弦的旁边嬉笑着看吗?是有一个妖艳的年轻女演员坐在方村长身边表情很暧昧吗?不知道,不知道。此时,丁凤梅心里的确有些乱,她不想再看,便回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此时需要安静一会儿。

丁凤梅的确是个女强人,当团长算来也有十几年了,与她的梨园生涯相比,正好是一半,她这个团长当的与旁人不同,因为从来没有人为她铺好路、搭好台,她接管这个濒临解散的剧团时,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创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步一个脚印儿地走到了现在。当今戏曲受冷淡,她这个团长当的艰难,当的无奈,当的呕心沥血,所幸的是,她就是有那么一股永不衰竭的拼劲儿。

不了解内情的,都说唱戏很乐,今天到这明天去那,整天嘻嘻哈哈的,多美。其实人们不知,唱戏其实很苦,夏天,着蟒扎靠的演员真热的有种虚脱的感觉,蚊虫叮在脸上也不敢拍打,由它咬去;到了冬天,画好的装冻得直掉粉,有时在台上唱一场戏,手脚都冻麻木了;不知什么原因,丁凤梅落下一个毛病,就是小解有些频繁,有时刚上台就有了那个意思,所以她上台前尽量控制少喝水,可又不能少喝水,喝水少了嗓子干涩,唱腔嘶哑,没办法,现在,她上台前经常带着“尿不湿”;还有就是生活上的不适用也给演员带来很多不便:水土不服,浑身上下起疙瘩;吃不惯山里的饭,消化不良,肚子里总像装个铁砣子;山里温差大,一冷一热稍不注意,发烧的,拉肚子的,有时一倒一串人……所幸的是,剧团的演员们就像请兄弟一样,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每到一处搭好台,人们都抢着睡舞台看道具;下雨了,人们顾不上自己的被子行囊,抢先收拾舞台上的东西;一个演员因故不能上场,便有好几个演员主动顶替这个角色,多好的演员们啊,几十年来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荣辱与共,丁凤梅爱他们胜过爱自己,她经常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带好这个团,让大家今后过得宽松一些。

农历十四这天晚上,丁凤梅不合时宜地病倒了,休息了一夜也不见轻,第二天吃过早饭还是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身上一阵发冷一阵发热,心里一会清楚一会糊涂,她听得见小学员们在床下一个劲儿哭,也听得见方村长说快送丁团长去城里吧,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丁凤梅猛地想起,今天下午还对台呢,自己在《大登殿》中扮演王宝钏,不能误台啊,想到这儿,她猛地清醒过来,瞪起烧红的眼睛说:我不去城里,我得快去化妆,我的戏还得唱,我们一定能胜的。丁凤梅是很任性的,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那股子犟劲就是十二头牛也拽不会来,大家见谁也劝不住,只好叫来村里的医生给打了支退烧针。吃过午饭,虚弱的丁凤梅由学员搀扶着化了妆,锣鼓家伙一响,丁凤梅扮演的王宝钏就粉墨登场了,她忽忽悠悠地像踩着棉花,腿脚发软的直打哆嗦。丁凤梅咬紧牙关坚持着,她心里对自己说:凤梅啊,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一定会赢的,一万块钱,小那的住院押金足够了。

今天是庙会的正日子,戏台下的人比平时多出了一倍,远处是鳞次栉比的买卖大棚,大街上熙熙攘攘赶庙会的人流摩肩擦踵。此时,两家戏台下的人都拥拥挤挤,现在还分不出哪边多哪边少。两边的戏都已经开场了,戏台上的丁凤梅感到嗓子火辣辣地痛,每唱出一句,就像有把小刀一下一下剌嗓子一样,此刻,她的脑门上早已沁出晶亮的汗粒。可但当她看到自己这边的观众比那边稍为多一些时,就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持这自己,要坚持,千万别倒下!此时她想起昨天那个侏儒男人不阴不阳地笑,那里面有得意,还有挑战!就凭你们一群乌合之众,就凭那些污秽不堪的演出(如果那也叫做演出的话),你们还想获胜,你们简直是在给给演艺界丢人。

戏唱到一半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忽然一下子都涌向了那边,甚至包括一些中老年人,丁凤梅看到,对面戏台上五六个个几近裸体的女人在胡乱地跳着,而且做着不堪入目的下流动作,台下的一些年轻人在尖声地叫好吹口哨。有的人再喊:再往下脱啊,哈哈!

那边,在近乎疯狂地沸腾着、咆哮着。而这边戏台下,观众已经有些稀稀松松的了,尽管锣鼓家伙依旧响的热烈,台上的演员继续倾尽全力演出,但相比之下这边的戏台下却现出了明显的冷清。

丁凤梅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那个侏儒男人的杀手锏吗?观众竟真的都他们被夺过去了人们这是怎么了?世界这是怎么了?

莫非小那的住院押金就真的这样泡汤了吗?

由于高烧过度,丁凤梅此时感到了不寒而栗,身上不由冷得哆嗦起来,锣鼓家伙的响声好像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

在一阵骚动后,对面戏台下的人们不由都转过身来,包括对面台上那几个裸露的女子也都停止了扭动。人们分明都看到,这边戏台上,头戴凤冠的王宝钏脱掉了霞帔,把它扔到空中飞舞,然后就依次在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当她正要脱去紧身内衣的时候,台上几个演员才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他们涌上前搀扶住了他们快要倒下去的丁团长,他们看到,丁凤梅高烧发红的眼睛里已经噙满晶晶的泪水。

此时,台下几千人沉默了,包括对面那几个跳脱衣舞的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台下,她们抻长脖子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上这个头戴凤冠身穿内衣的女演员……

两个月后,娃娃腔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将受到国家扶持和保护。

而丁凤梅团长,因为那次高烧和巨大的悲恸,声带严重受损,也就是说,她此生再也不能上舞台了。

2009-3-13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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