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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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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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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

 


 “今天的任务别忘了,带粽子回来!”我骑自行车快到胡同口时,听见老娘还在身后的家门口喊着。

没错,这就是我每周的任务,给老娘带豆沙馅粽子回去。我的老娘七十多岁了,头发已花白,牙齿全掉光,她的样子看上去像八十多的。两年多前,老娘看起来还年轻一点,而一次意外的摔跤,导致她胯骨骨折,不得已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此后老娘的身体大不如前,一度卧床,后来我开始每天早晚陪她到家门口不远的小公园遛弯,做身体恢复练习,现在起码她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但医生说她的两个漆关节已经严重变形,要再做一次手术,我没同意,老娘也笑说自己不能再手术,要不然真成金刚葫芦娃或铁腿儿阿童木了。


手术之后的老娘胃口挺好,但由于行动太少,她就三天两头儿的便秘。后来偶然一次我从大学食堂带回了几个豆沙馅粽子,她吃了就开始拉,而且拉的很痛快。再后来这就成了我的必修课,一个关乎老娘能否正常新陈代谢的艰巨而伟大的任务,每周从大学食堂买两回粽子。老娘也不多吃,一天吃一个,打那儿以后,她就基本上没再便秘过。


想起老娘刚手术完的那段日子,“解大便”简直成了天大的事儿。她吃的挺多,但好几天也排不出来,肚子经常邦邦硬,憋的直难受。记得有一次大半夜,她尝试了多次解大便未果,情急之下我就用手帮着她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才“千呼万唤使出来。”

大学食堂的豆沙馅粽子,老娘是吃习惯了。她没牙,粽子要煮的很熟,看着她美滋滋的吃下那粽子,我也满心欢喜。但是从几个月前开始,我再不能顺利的完成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了,我被运营图书馆的老板辞退了,理由是我的学历不够。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时家里条件不太好,我爸爸又有病长期住院,按说我成绩是没问题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所省钱的学校。两年前几经周折我到了大学里的一个小图书馆,做管理员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我很开心,因为可以多接触书籍。我有空就翻翻书,这两年结识了一些有学问的人,在他们的鼓励下,我断断续续的看了不少书。

哎!辞退就辞退了吧,工作我还可以再找,怎么都能养活自己和老娘。但眼下要解决的是老娘吃粽子的问题,开始我还是每周去那所大学食堂买两回粽子,跟那儿的学生借饭卡用。但这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得想办法让我的老娘继续吃上那豆沙馅粽子,她每天吃好,排的痛快,我就高兴。后来我不能再随便进出那所大学校园了,因我已不在那儿工作,门口的保安不让进。


       老娘每天的粽子怎么办?偶然有一次我路过一家快餐店,进到里面看,发现前台玻璃柜里放着热腾腾的粽子,个儿小了点,但还是可以将就的。于是我试吃了一个,嗯,味道稍显粗糙,但兴许也还能糊弄我那没牙的老娘。我有点窃喜,买了几个回家,老娘吃了啥也没说,美滋滋的,若无其事一样。但之后的日子,老娘说她解大便要两天一次,不过还好,比较通畅。


我觉得自己的阴谋得逞了,就继续每周买那家快餐店的粽子,个儿是小了点,老娘居然也没看出来,就这样过了小半年。


老娘日渐衰老,老的不成样子,但她仍然是我的娘,我唯一至亲的人。甚至也还是那个在我三岁时,我陪她在马路边大树荫底下摆摊儿卖茶水的娘;还是那个在我上小学时,带我去精神病院看父亲,被人瞧不起的娘;也还是那个在我初中时,我们一起骑自行车买年货,回来路上夕阳下的雪地里为我搓手取暖的娘。现在,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至亲了。老娘对生死看的很开,但她说自己得好好活着,她希望儿女们都好。


几个月之后,突然有一天老娘笑着问我说:“儿子,你后来换的工作咋样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那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老娘,不光是金刚葫芦娃和铁腿儿阿童木,她还是顺风耳和千里眼,我的阴谋诡计没逃过她的神机妙算。

        于是我全招了,我和老娘说自己换了一份工作,工资差不多够我和她花的。

老娘笑着说:“儿子,没事,只要是不违法,咱在哪儿都是给社会做贡献,养活得了我。”

        说着她又拿起一个粽子:“嗯,这粽子味儿不错,我吃的香,拉得也挺痛快!”我听着她说话,觉得喉咙里有点发酸,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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