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应该谦卑一点,刚刚我在院子里走路低下头时,发现了那只死去的小蜜蜂。它如此弱小,若不是我正好想以较低的姿态看我家的那只癞皮狗的话,而我又恰巧顺着那个视线把头再低一点,那我几乎是不会看见那只小蜜蜂的。
它孤独的躺在那儿,初夏的风吹在它身上,也同样的吹在我身上。小蜜蜂的翅膀展开着,一点儿风都能将它的小身躯吹的微微摇晃。我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它,我们俩对视了一阵子,我们都同在初夏的正午,气温尚好,只是它死了,我依然活着。
我不知道这只小蜜蜂是从哪儿来的,它应该是自己飞进我的院子的,我也不知它在院子里呆了多久,何时停止了呼吸,然后就静静的死在那儿。它的身体已经有些干瘪,几乎快像个空壳了,不知它身体内部的东西是否还存在着,而这只已经死去的小蜜蜂的翅膀还张开着,它向往天空,矢志不渝。
小蜜蜂就在初夏这样美好的季节死掉了,它没能等到雨季来临,去看一眼雨过天晴的彩虹,去采集一些花蕊上的新鲜甘露。蜜蜂的寿命是不长的,而人们都说它们勤劳,叫它们是辛勤的小蜜蜂,而这恐怕是最好的一种平价了吧!
我的狗似乎也随我一起对小蜜蜂产生了兴趣,它抓子有些发痒似的想要伸过来,于是我先用自己在狗看来也是抓子的手,轻轻的捏起小蜜蜂,阳光下它通身有点闪着亮,看上去还是很漂亮的样子。我做出助它飞翔的样子,嘴里还嗡嗡嗡的配合着,以至于我的狗都看傻了,它可能真的以为小蜜蜂又会飞了呢!小蜜蜂的样子安详而恬静,几乎看不出它在死的时候有什么痛苦。
我想到死亡,我曾经见过好几位老人临终时的模样,其中有我的亲人,也有我的朋友的亲人。他们当中有的比较痛苦,有的非常安详,但人最后都会慢慢的呼吸三下,有三滴血回流向心脏,然后死去。
刚咽气的人身体最好不要有大的触动,据说人咽气后的一段时间灵魂还不舍得离开躯体,若触碰他会感到痛苦。
我把小蜜蜂放到窗台上,再仔细的看着它,我其实不是有意想要观察出点什么。它的小翅膀张开着,像是想要飞往天堂的样子。它的手脚则全部合拢在体前,样子显得十分可爱,看起来像一个婴儿睡着时候的模样。
小蜜蜂就这样静静的躺在窗台上,没有亲人送别,也没有朋友惦念,只有初夏的风在附近树梢间沙沙作响。我能想到这只普通的如我一样的蜜蜂,在它短暂的有生之年飞到过很多的地方,亲吻过许多的花草,为植物与植物的友好相处牵线搭桥,传递了很多爱和生命元素。它也给酿蜜者带来了许多生机。我每天也会喝一点蜂蜜,是云南的崖蜜,还有小黑蜂蜂蜜,我理所当然的感激它们。
死亡是生命回归大自然的一种正常现象,所有的生命的必经之路,生和死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有时让我们分不清,所以有很多人选择醉生梦死的活着。
我感到我应该真挚的怀念这样一只在初夏离去的小蜜蜂,它身上有一些品质是我该学习的,比如勤劳与乐于付出,比如默默无闻和安静,比如不会主动伤害谁等。
不过我记起许多年前有一次我确被蜜蜂刺伤了手指。而那次事件归根结底来说也是我咎由自取。那是一个春夏之交的时节,我在一个朋友的农场蔬菜大棚里参观。当我走到一排窝瓜架前时,恰好也有一只小蜜蜂飞过来,停在我眼前一朵开的很好看的花上。我那一瞬间内心产生了某种好奇感,可能只是出于喜爱,不想伤害那个小家伙。于是我趁小蜜蜂正在花蕊间采蜜的时候偷偷的伸出手,试图用窝瓜花的花瓣整个的把小蜜蜂包裹起来,看下它有什么好玩的反省。哪知我刚用花瓣包下去,小蜜蜂就用它尾部的针刺透过嫩嫩的花瓣,直接扎在我的手指肚上了,我疼痛的瞬间放了手,小蜜蜂慌张的飞走,而我的手指肚儿火辣辣的痛了两天。
我有点抱怨那只小蜜蜂袭击我时太过残忍,但事后我得知小蜜蜂从来不主动伤害人,只有当他们受到威胁和攻击时才会使用它的针刺。而且一生中只能使用一次,便没机会再用第二次了。因为蜜蜂在不得以使用自己的针刺时,它的体内会瞬间排出一部分可以支持它生命存续下去的成分,等于说它们就此以死谢罪了。这样看来是我害了那只可怜而无辜的小蜜蜂。
厨房里午饭的香味召唤着我的嗅觉,我意识到我还活着。活着是幸运的,尤其是在初夏时节,除了可以谈恋爱,还可以做很多喜欢的事,比如听音乐,比如读一本好看的书,比如在地里种点什么。
我望着窗台上那只依然张着翅膀的小蜜蜂,它就像个艺术品,时光里的杰作。我知道自己会很快的忘记这只初夏里死去的小蜜蜂。如同别人也会如此的忘记我一样,也好像看此文的您会很快的忘记这篇文字一样。这就是时间的魅力吧!虽说一切相遇皆非偶然,而一切离去也并非永别。
难得糊涂,但记得吃饭和睡觉,不必胡思乱想,脚踏实地的活着,像只小蜜蜂一样!
文/诚实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