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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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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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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上午茶

父亲喜欢上午喝茶,喝完茶神清气爽,一整天都很有精神。

父亲的这个习惯从十五年前,村居改造搬到楼上后,成为了每天的必修课。父亲的上午茶准时准点,几乎是雷打不动。如他所言,喝不上茶水心里火烧火燎,干啥也提不起精神。父亲的一套薄瓷茶具已经用了十几年,每天都会洗刷得干干净净,一把茶壶始终洁净如新,玲珑剔透。几只白茶碗上的梅花也是红艳夺目,栩栩如生。

父亲喜欢喝热茶。我觉着烫嘴,他入口正好,我觉着正好,他喝了肠胃就会难受。年轻的时候下地干活,中午不回家,母亲用塑料桶带上白开水,可是父亲却不敢喝,喝了凉开水必定腹疼腹泻,活也干不了。为了多干点活,父亲只能干啃干粮。实在渴得没办法了,喝一口含在嘴里不敢咽。等日落西山回到家,父亲就坐在灶前,把我揽到怀里,一边烧火,一边喝着热开水,一碗接着一碗。很多次我都安静地看着父亲喝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猜不透父亲为什么能喝那么多水?都顾不上和我说一句话。

我无法想象,种了几十年的地,无数个春生夏长秋收的日子里,任劳任怨的父亲背着火辣辣的太阳不停地劳作,一身一身地出汗又不敢喝水,他得用多么强大的毅力去坚持?有时候看着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劳作的父亲,我常常想起沙漠里那些负重前行的骆驼。

童年缺吃少穿的日子,有走街串巷卖大把抓茶叶的,很便宜。母亲给父亲买上一大包,能喝很长时间。父亲每次泡茶,捏起一点还要心疼地抖掉几片。用他的话说,有点颜色喝了不难受就行。那些年父亲都喝那种大把抓,泡到壶里茶梗多茶叶少,放多了苦涩放少了没味。

等我们长大成人,生活条件都好了,我们争着给父亲买各式各样上好的茶叶。父亲对茶也有了研究,夏天喝绿茶,冬天喝红茶,时不时还煮一壶普洱和我们一起品赏。父亲泡茶很舍得放茶叶了,绿茶汤色翠碧,红茶汤色艳红,看着他一杯一杯喝得那么高兴,我才明白父亲原本就是喜欢喝浓茶的啊。

父亲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开心地跟我们聊当前的国内外形势,聊中国的未来发展,聊特朗普的不靠谱,聊眼前的幸福生活,聊过去的苦辣酸甜……喜欢读书看报看新闻的父亲,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国家会越来越好,他眼里心里透出的那种坚定执着的信念,一点也不容置疑。

父亲端茶杯的手,几个关节都变形了,我轻轻地握住,问疼不疼。父亲笑笑说,都定型了不疼。在父亲七十二年的人生字典里有没有疼这个字呢?左手指横一刀竖一刀的疤痕,大都是镰刀砍的;右手中指少了一点,是用摇把子摇拖拉机打的。年轻的时候父亲的抗病力强,不管怎样受伤,放点土止血,照样干活。他去地里化氨水,一个人滚动200斤的大铁桶,想把它弄车上,三滚两滚,把自己的脚压在了下面,硬生生挤掉了大拇趾的整片指甲,父亲疼得浑身冒汗,他抓了把土撒到伤处,咬着牙把大铁桶弄到了车上,坚持着化完了氨水。那只脚疼了很久,不敢着地,他却跌跌爬爬的一点活也没耽误。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就会红了眼圈,忍着泪感叹过去的日子太艰难。正在喝茶的父亲笑说了一句,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父亲喝茶不急不慌,一暖壶茶喝完,笑意盈盈地清洗好茶具,整整齐齐地放到固定位置,壶不歪碗不斜。父亲干活也是不急不慌,活再多心不乱,总是干得有条不紊,也从不喊累。从我记事起,从没见过父亲着急上火,也没见过他和母亲吵一句嘴。父亲的好脾气在村子里是出名的,年轻是这样,年老也是这样。

现在,每次回家陪着父亲喝茶聊天,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满满的幸福感就会随着袅袅的茶香一起扩散开来,一缕一缕,馨香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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