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很难见到课外书。看过唯一的一本是关于“匹诺曹”的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书名,因为烂歪歪的,没有封面也没封底。但泛黄的纸张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是我喜欢的味道。
书是我在叔家炕上发现,拿回家的。看了好久。现在,我有啥说啥的性格,大概与这本书有关系,谁不怕撒谎鼻子变长呢?
叔已经去世十年了,我经常想起他。除去痛惜他走得太早,也很遗憾错过了和他聊聊这本书和关于文学的机会。人生没有如果,可是我还是想说,如果我早点重拾文学梦,那肯定与叔有聊不完的话题。
高一开学前夕,我初三的班主任、教英语的陈老师送我一本英文课外读物,他说高中有英语作文,我基础好再读点课外资料写起来不困难。我认认真真读了好多遍,里面一个个的小故事,基本都能背诵下来。
果真如陈老师所说,随后的英语作文我写得很轻松。写得可能还不错,英语老师拿着当范文,在四个班里读过。这是我高中生活残存的美好记忆的一部分。也让我知道了阅读的重要性。
也是那一年,有同学在读“匹诺曹”的故事,我才得知这本书叫《木偶奇遇记》。
上高二那年,我特别羡慕那些有复习资料的同学。平常考试,老师出的题大都在那些资料里。有资料的都做过了,当然考得好,考得好又增加了学习动力,形成了良性循环。而我,任怎么学都考不过他们,一度陷入了焦灼的状态,经常头晕脑胀。天天渴望能买点复习资料,做梦都想。在毕业后的很多年里还经常做这样的梦。
那时西城有一家新华书店,我去过。进门便被满屋的书香吸引,我禁不住深嗅几口,很是享受。一摞摞的书,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我找到辅导书,摸摸这本,翻翻那本,看看价钱,按按口袋,徘徊半天,最终在营业员冷漠的扫视中,失落地走出店门。
回家的路上,我发狠以后赚好多好多钱,把新华书店买下来,边卖书边看书,想看哪本看哪本;买不起的就送,需要哪本拿哪本,特别是对学生。
好像是在高二下学期,有个同学退学了。临走的时候,他把他的复习资料全部留给了我。我几天内就把那一堆书翻了个遍,如获至宝。那些讲解课本上没有,老师也没讲到,这让我眼前一亮,似看到了新天地。因这些书,我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变。觉得这个黑乎乎,矮墩墩儿,用脚开教室门、挨墙而坐蹦出蹦进的同学,也没那么坏。
毕业后,我约上同学去他家还书,没见到人儿。再后来他成了我的户主。
婚后家里不缺书。周哥喜欢看的四大名著,武侠小说之类,都是从旧书摊上买来的。我不喜欢看小说。我看的最多的是《读者》《故事会》《小小说》等杂志类。那些短小精悍,或有趣或发人深思和小故事是我的最爱。
儿子上学后,课本、课外书一年比一年多。书橱放不下了,我整理出周哥那些闲书,满满一大箱,得有六七十斤。这个大箱子,放这里碍事,放那里碍眼,于是我送给收破烂的。收破烂的中年男子是残疾人,右胳膊只有半截。他不好意思白要,拿出10元零钱,我留下了2元。
卖了人家的书,被人家埋怨了十多年,我后悔了十多年。近几年更是悔之不及。
再后来开店。头几年,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天天使不完的劲。多年之后,那一堆堆大小不一的货物、一张张采购单、一摞摞询价单,还有充满未知数的标书,经常搞得我疲惫不堪、厌倦至极。干劲儿越磨越少。累了腻了就偷懒,斜依沙发上翻看杂志。置身文字中,或喜或悲各种情绪如涓涓细流,沁润心底,身心安静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属于自己的。
这几年,我开始阅读经典。那是一个更多元的世界,世间万物千姿百态,尽在其中。可是记忆力差了,读了大都记不住。想来,再没有和匹诺曹那样,在近四十年里,时不时在我眼前晃来悠去的“人物”了吧。
现在,书橱里板板正正摆满了书,有经济类、教育类、哲学类,大部分是文学类。我喜欢看的是还是文学书,抽出一本,轻轻翻开,浅浅的墨香铺展开来,知足便丰盈于心。
得空,慵懒在阳光下,倒一杯茶,捧一本书,寻常的日子便飘出了一缕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