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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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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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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变迁路

我家老屋建于1971年,在村子西北角。三间土坯房孤零零地伫立着,四处是盐碱地。父亲选择这里不仅仅是喜欢僻静,更因屋后不足百米有个湾。湾是二十世纪初,黄河多次决口行洪形成的洼地。1974年春天,胜利油田支援机械推挖,存放从干渠引来的黄河水,供村民饮用。村民称这个湾为“西北湾”。

1972年腊月,我在老屋出生,两年后,老五出生。孩子多,母亲又特别爱干净,天天洗洗涮涮,用水特别多。临湾而居,是父亲智慧的体现。

村子很大,东头的也来西北湾挑水。农忙时节,挑水的任务就落在孩子们身上。十来岁的孩子,或用扁担挑,倚里歪斜,很吃力;或两个人抬,一前一后,摇摇晃晃,洒一路。东头的来挑一趟的时间,我家瓮满了,菜园也都浇透了。那个便利,经常让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

西北湾是吃水湾,也是我们的乐园。湾水清澈、湾底清晰可见,水草在里面飘摇,小鱼儿在水草间窜来窜去。我们只是在湾边追逐打闹、玩游戏、捏泥巴,却不下水。大人们洗衣服要么挑水回家,要么去鸭子游泳的其他池塘。饮牲口也会用桶把水拎上来,不让牲口直接下嘴。在大人的影响下,我们洗澡捞鱼去周围的小池塘,不去吃水湾里闹腾,自觉地维护这一方纯净。

每年黄河水经干渠奔涌而来,人们打开湾东西两侧的土坝,让河水滚滚而过。湾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沉淀下来的水澄清澄清的。

后来,黄河断流,西北湾里的水成了死水。水越来越脏,鱼却越来越多,越长越大。人们也不怎么爱护它了,洗衣服的,洗澡的,捞鱼的也多了起来。那年夏天,村人纷纷到湾里捞鱼,人称“翻了湾”。随后水上生出了一层层绿醭,西北湾的水彻底不能吃了。

之后,又遇上干旱年,村民吃水一度成了问题。期间,大队统一安排马车拉水,给各家各户分。分来的水,人们舍不得浪费一滴,以维持生活为主。这水有点“贵如油”的意思。

1984年10月,村里建了一个大水库,我记得都是父亲或母亲用独轮车推着几个塑料桶去取水。父母不让我们去水库,说水深危险。也的确,有几个孩子在那儿丧命。

1986年12月,村里建了四个水房,胜利油田供水公司开始向村里供生活用水,从此辛镇人喝上了甘甜的自来水,也结束了近千年饮用湾水、井水的历史。我家距离水房较远,父母下地干活顾不得,我们只能放学后用小推车去推,急急忙忙跑到水房,大多正是挑水高峰期,要排很长时间才挨上号。

没过几年,村里把水管接到了各家院子里,实现了户户通自来水。但水压小,还经常停水。可是不管怎么已是方便了很多,人们不再为弄水花费太多时间,自然很知足。

1989年,胜利油田开发耿井水源,要征用辛镇土地3400亩。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么一大片地,乡亲们很舍不得。可是为了油田发展,还是顾全了大局。之后,村里改善了供水管网,供水公司增大了水压,用水正常供应了,家家户户的水桶扁担退到了犄角旮旯,现在大都找不到了。

2002年3月,按照东营区新区建设规划,辛镇村实施村居改造。曾经被称为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摇身一变成了城中村,且是东营市最大的城中村,这让村民生出了好些自豪和自信。个人发展需要机遇,村庄的发展也需要机遇。辛镇村抓住了腾飞的机会,迎来了巨变。

2003年1月,拆迁改造全面展开,我家成为第一批拆迁户。老屋和西北湾或拆或填,被拔地而起的楼房掩于地下。

2005年3月,我家第一批入住楼房。父亲孩子般把水龙头和天然气炉灶开了关,关了开,喜悦无与伦比。他说一拧就出水,一拧就出火,这日子过到了天上。

有吃有喝,舒服便捷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父母已经在楼上住了18年。18年来,他们的幸福指数很高,由衷的满足时时挂在嘴上。在感叹政策好的同时,他们都会跟上一句“也沾了油田的光”。

现在村子周围的“磕头机”少了,我小时候很多。还有像钻入云里的井架子,天天轰轰隆隆,响个不停。我时常坐在湾边仰头看着耸立的井架子出神:地底下的石油怎么发现,怎么提出来的呢?

资料记载:从1962年8月,胜利油田在辛镇村域境内打出第一口油井——辛一井,到2020年12月,共在我们村地上打出油井722口。辛镇这方宝贵的土地,给油田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油田发展离不开地方支持,地方发展与生活也离不开油田帮助。因油田,我们村不但自来水接得早,供电早,通天然气也早。

1977年8月,村里从油田请来电工,从胜采一大队扯线安了电。虽然当时电压不稳,还时常停电,但比点煤油灯强很多很多。

我记事晚,对煤油灯印象模糊。但我记得老屋里昏暗的灯泡,灯光若有若无,影影绰绰。时常停电,也不通知。直到村里换了大变压器,电压才得以稳定。2005年村民入住楼房,村里对电加强管理,保障了正常用电。

烧柴火的年代,懒人不去捡柴火,勤快的就说他:不拾草,你烧气呀?没想到,戏言成真,我们真烧上了气,天然气。

1970年左右,村里就有很多人家烧石油。那些落地油油田不好回收,便让村民搜罗了去。我还记得往家里倒腾这些油的情景,不管用车推还是用桶挑,人人浑身沾满了石油,得用汽油擦许多遍才能洗干净,好几天还带着刺鼻气味。其实落地油并不好烧,火苗子容易呼腾到灶膛外面,一屋子油烟气,你在新屋烧上俩月,屋顶墙壁便都变成黑的。那时候每到傍黑天儿,一缕缕黑烟升腾,云集一起,笼罩村庄上空,呛人气味弥漫四周。可买不起炭,烧它总比烧草省事。现在别说要推要挑,就是送到门上,也没人烧这个了。

后来,油田技术提高,落地油越来越少,有的人开始用电和液化气罐。等村居改造全部安装上天然气,村人真正地烧上了气,这不但省时省力,环境也得到大大的改善。

如今的村子,高楼林立,绿树成荫,道路洁净宽敞,人们安居乐业,经济蓬勃发展。作为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一分子,骄傲与自豪难以掩饰。

二十年前,人家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本地的,坚决不说是村里的。现在,不等人家问,我就主动报家门:我是辛镇的,辛镇是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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