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诗画

白桦林诗画

遥远的桦树塬，美丽的白桦林，还有我与萤那些甜蜜而美好的时光，一起定格在我发黄的记忆里……

离开桦树塬三十二年后，在一个五彩斑斓的秋天，我再次回到这里。

白桦林依旧美丽。

在距离白桦林不远的地方，长眠着萤。

我来到萤的坟前，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我说，萤，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萤说，树，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我说，为了生活，我去了南方，后来又去了国外。

萤说，为什么不留在桦树塬，一定要出去？

我说，人在世上，身不由己，一言难尽啊！

萤说，祝福你，祝你越来越好。请你永远忘掉我吧！

萤飘然而去。

我欲追，萤已不知去向。

我双膝跪地，面朝苍天：不，我不会忘记你的！

……

我走进美丽的白桦林。太阳透过疏密的树冠，把斑驳的金子洒在铺满黄叶的林间。

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的我在林中寻寻觅觅，试图去找回那些仿佛就在昨天的浪漫与激情。

树，你就是这白桦，修长，高洁，令人仰慕。而我呢，就是闯进你世界里的萤火虫，迷恋在你身边。萤喜欢写诗，说起话来，就像诗一样美。

萤，你是夜里点亮我的一盏灯，我是守护在你身边的一棵树。我善于绘画，就用一幅画来向她表白。

那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春天、夏天和秋天，我们不知多少回相约在白桦林，谈理想，谈人生，谈爱情，也谈诗歌和绘画。

树，我愿意照亮你的每一个黑夜。一辈子。

萤，我喜欢为你遮风挡雨，直到地老天荒。

那个深秋，我和萤在白桦林里把身和心，一起交给了对方。为了让白桦树作为我们永远的见证，我提议每个人在树上留下一个值得纪念的记号。我们相约谁都不告诉对方要留下怎样的记号，待完成后再互相欣赏。

我刻下了一双大大的眼睛；而她则并排刻下了两条短线。

她问我为什么要画眼睛？我说我要一直看着你，不让你离开我。

我问她为什么画两条线？她说那也是两只眼睛，闭着的，我要静静地在心底享受你的爱。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年秋，我和萤结婚了。

第二年的秋天，萤为我生下一个小树，是在我们乡卫生院。

生小树那天，萤笑着被推进产房。

萤，别怕，没事的，我等你出来！我笑着对萤说。说完，我赶紧背过身，悄悄抹泪，生离死别在那一刹那让我无法控制自己。

半个小时过去了，走出产房的医生说，难产。

难产？我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跪求医生：一定要母子平安，实在不行就保大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神情严肃，表情紧张：情况不好，孕妇有血崩的征兆！看着医生紧张严肃的表情，我哭着喊着要进产房：我要站在萤的身边，给她力量，给她信心！我不能没有萤！

我的要求被拒绝。被堵在门外的我心急如焚，几近崩溃。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灵上帝的我，疯狂地默念着：老天爷，上帝，一定要保佑我的萤平平安安，只要萤平安，就是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老天爷和上帝都没有帮忙。

萤走了，刚刚二十六岁就走了。

萤走了，却为我留下了小树。

萤走后，我伤心欲绝来到那两棵“眼睛树”前。我在我的“眼睛”下，刻上了两滴泪。而萤的眼睛，还如当初那样，紧闭成两条线。

看着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睛，我想：难道萤早就知道她要离我而去？还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我不知道。

我的泪流了三十二年。

风雨沧桑，那两滴泪已经和那两只眼睛一样，变得粗糙模糊。

爸，走吧。我刚刚也去看了妈妈，还陪妈妈说了好多话。小树走过来说。

孩子，以后每年清明，爸不再让你一个人回来给你妈上坟了，还有我一个！我说。

……

我站在高高的桦树塬，遥望那片如诗如画的白桦林。

白桦林里，萤飘飘欲仙，如瀑的长发和洁白的裙裾随风飘动……两汪滚烫的热泪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