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我在怀念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又到中秋!
雨后的清晨,我在自己书房柔软的床上醒来,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这张床上,层层叠叠的被褥都是老师用陕西老家的棉花絮成,丝丝缕缕浸透着温馨的气息,一如老师的温软的目光。
我闭着眼睛,想象着,想象着老师手里从不曾间断的课本,她就那么一页一页的,静静的看着,静静地守候着她的学生从梦中醒来,也守候着她的学生风雨漂泊的人生……
是的,中秋了,我在怀念一个人,我的老师。我因从小失去母亲,所以成为了老师心疼和钟爱的学生。然而,自我加压的工作强度,侵蚀了老师的身体,酿成了老师40多岁的病灾。记得那年刚刚得知她的病情时正值仲夏,老师曾让家人用自行车带着她偷偷来到操场边的树林里,看正在那里接受科目训练的我。整整一个下午,老师始终微笑着,目光不知疲倦地追随着我,那颗在训练队伍里摇摇晃晃的后脑勺儿,让她如此牵挂,让她如此怜爱。
记得有个周末去看望老师,远远地看见她站在家门口,手把栏杆,遥遥地眺望着,我低着头默默走近她,心里多了一份踏实,因为走进老师的视线就如走进了我的家。可是,老师的世界越来越小,终于,在整整一个盛夏里,老师只能卧在床上。我用毛巾给她揩脸,轻轻的擦过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即使经受着病痛的折磨,面对自己的学生时,她的目光依然是温和而知足。
我读懂了老师的目光,所以我知道,当老师预知自己来日不多时,心中有多么的不情愿。她留恋自己的学生,留恋这美好的世界。我安慰她:老师,今年是您的一个“坎”儿,只要跨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句话,竟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老师逢人就重复,我的学生说了,迈过坎儿,一切都好了……
因为心中积郁了太强烈的生的渴望,老师一反往日的豁达,变得多疑敏感。她积攒药,在抽屉里在被窝里藏着,以此躲避和抗拒扑面而来的死神,以此顽强地延续生命。每次,只要听到我们的声音,她就大声呻吟,促使我们快步走到她的床边,以此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和自己的学生们团聚着。
老师走的时候,正值立秋。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常常独自漫步街头。一段一段的路,像一道一道的年轮,不知不觉就走回去,走回老师的爱里。当我沿循着这年轮走回来,总觉得心中积淀了很多,以至于它要从我的眼眶里溢出来。
一位朋友问我,当至爱的亲人离开时,你可曾悟到什么?我摇摇头,他说,珍视。这熟悉平淡的字眼,投放在我悲伤的眼泪里,很快被淹没了。但是,当我能够平静的工作和生活时,却常常想起这两个字,是的,因为死而珍视生,因为离去而珍视拥有。
中秋了,我在怀念一个人,也因为怀念而懂得了珍视。
中秋了,我把这些话,悄悄的写给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