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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希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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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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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口的风(散文)

尹希东

黄河口荒原的风,从春天开始刮,一直到冬天不止。这是我三十多年对荒原风的真切体验。

荒原的风与沙漠、戈壁、内陆的风不同,它是渤海与黄河交汇、混合、融合形成的风,带着海、河的大气,风骨,咸味,腥气,粗砺,包容,空灵,纯净,温柔,还有些是无法用恰当的词语所描述的韵味。这里的风,无法复制,它带着中国的东部大陆带特有的地域属性。

荒原的风是骨头和灵魂的化身。无骨无魂不能称其为风。荒原的风粗糙,本来风中并没有夹杂着沙粒,却能让人感觉出有粗大的沙粒子在打脸,有一股生疼的感觉。荒原的风带着钢性,似刀,似针,特别是冬天和初春,它穿过厚厚的棉衣,似针扎,针刺,又像刀割,在荒原上生活久了,石油人人脸上、额头上、眼角处,就会过早地雕刻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经纬纹。荒原的风又似黄河母亲般温柔,风和日丽中,掬着一捧暖暖的阳光,徐徐地,缓缓地,抚摸着人的脸颊,把荒原里的草香、花香,送到你的面前,让你闻不够。

一年四季中,荒原的风,当属春天最大。这可能与它所处的海陆河陆气候的混合有关。一到春天,两股风的交汇,使风成为荒原上最活跃的分子,整天在荒原上扫荡游荡,窜来窜去,神出鬼没,神秘莫测,没有它钻不到的地方,一遇到阻挡物,它就忍不住发出声音,对阻挡它去路人和物怒吼。狂风、大风、中风、小风、微风,它都占全了。风大、风狂的时候,连高大的钻塔、井架,都摇摆的散了架一样,我们的野营房摇摆的更像地震。不过风狂的时候,比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少的多了,这与荒原上年年栽种的树木有关系。大部分是六级以上、九级以下的风。这样的风,在空旷的荒原上感觉出风的尖角更加强劲。

风的声音骇人又动听。我们的野营房刚在荒原上的某个地方一溜排开,风就来凑热闹,在板房的转角、窗户、房顶、电线灯杆、通井机、立着的油管上碰撞一番,吹出不同的口哨,那口哨若在夜晚空旷时,乍听似有人在发酒疯,有人在暗暗抽泣,有时又像夜猫子叫,听起来有些骇人,不过当我们听习惯了后,也就感觉很平常,当在井场干活累了时候,那一时刻的风就成了美妙的催眠曲,我们枕着风香睡到黎明。

一天一夜的大风刮过之后,我特别喜欢远眺荒原的晨曦,那一轮太阳从空旷的河海交汇处冉冉升起,就像在黄河、渤海里沐浴了一夜,露出地平线时,又大又红又鲜,就像石油人橘红色的工装,充满了精气神,让人心生无穷的力量。

这个时候,又特别喜欢看天,这时的东方洒满了金子般的阳光,再望一望天空,雾霾、云彩一古脑儿也给吹散到了九霄云外,荒原的天空似扣上一口深蓝色的大锅,把荒原罩了个无边无际又严严实实。这时,苍穹里展翅的雄鹰,绽放着它潇洒、翩翩的舞姿,即使化为了苍穹里的一个个小黑点,也能用肉眼看得清晰。每次大风后,必定有鹰不知从哪里飞来荒原,看来,雄鹰喜欢在蓝天里展现它的美丽身影。其实,鹰有着特殊的视觉和嗅觉神经,哪里空气好,就喜欢到哪里,这也印证了一个生态现象,哪里鹰多,哪里的空气就好。

荒原上的风,带有“拔”的特性,风起时不是在半空,而是风头紧贴着地皮、地面开始,然后向天空腾起尾翼,一溜又一溜地腾上空中,这与地处海域,带有盐度、湿度有关,看来风是有重量的。每年一开春,就在荒原里反复地吹啊,摇啊,拔啊,晃啊,将荒原里的野草有连根“拔”起的感觉,还别说,经春风这么一吹一摇一拔一晃,荒原就从沉睡中醒了,一丛丛草芽就从枯根上萌发了,似乎不多日子,整个的荒原大地就绿成了一片,接着变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醉人景象。

最令人猝不及防的是平地风,在荒原上走着走着,“忽”地就平地起来一股风,把枯草叶、隐藏在草丛里的鸟儿一起卷上天空,让人感觉那风神就像躲藏在某一处草丛里或某一片水泡里。

站在荒原上,有时感觉不出风的方向,那风旋儿围着你转悠,不是东风,不是西风,不是南风,不是北风,再看看那摇摆不定的芦苇、荆条等植物,无法辨别出风向,让人有时一瞬间迷失了方向。这时要就地趴下或站立不动,等风过去后,就有了方向感。

风是一位画家。它从春天开始,就把荒原上一望无边的野荆条的主干、枝条,雕刻成了一圈圈灰褐色的波纹状,这是风打着旋儿持续侵蚀的结果。它把芦苇从浅绿色、吹成墨绿色,直到把芦絮吹成浅紫色、深紫色、妩媚飘逸的银白色。在风的沐浴下,荒原上的一草一木带有自己的秉性,一枝一叶一茎,骨节挺挺拔拔,有硬度、有韧性、有气度、有张度、有气势。这就是常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风物。

荒原的风延伸着童年的梦。空旷的荒原,成为大人、孩子放风筝的好地方,这里不像在城市,周末时想放风筝还要看看天气预报或等待风来的日子。在荒原上,不是你等风,而是风随时等你,多大的风筝都能飞上天,放不大不小的,随便在荒原空地上放,要飞多高就有多高,要想放大风筝,就到荒原的河海边,站在那里,一放开线,风筝就忽啦啦地飞上天空,与成群的海鸥试比高……

荒原上没风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水泡子边。柔风吹拂着大片大片的水泡子,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不时有野鸭从嫩嫩的芦苇丛游出来,时不进的在水里扎猛子,扑楞翅膀,追逐嬉戏,翠鸟则立在芦苇锥上不停地发出长一声、短一声的呼朋引伴,有的在芦苇嫩叶上忙碌着筑巢,有时,有一群群鱼儿在水面跳动起来,打起一簇簇水花。这时的水泡子里也生长着蓝天,白云,令人留恋,不忍离去。

荒原的风把荒原的春天总在一截截地缩短,荒原的春天感觉刚刚处处闻啼鸟,春来河水绿如蓝,转眼就让春风带到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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