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情难忘

“粽”情难忘

石伯祥

连日不断的“龙舟水”消除了仲夏的炎热，给被热浪逼得焦躁不已的人们带来一份惬意的清凉。窗外“哗哗”的雨声在这傍晚时分奏出气势磅礴的交响曲，震耳的霹雳为这支交响敲出最沉重的重音，一阵阵强弱有变的风拂过来，仿佛乐队指挥的手势，把那交响乐的旋律变幻得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我的思绪就在这乐声的牵引之下，慢慢地飞向远久的过去……

二十多年前，我作为一名外省教师，在广宁一个比较偏远的乡镇中学教书。那时候引进外省教师工作才刚刚启动，学校里的外省教师就只有来自广西的我夫妇俩和来自湖南的杨老师夫妇、小黄老师与他的女朋友。学校就在镇上，这是一个小得只有一条大约百余米长街道的墟镇，两旁分列着镇政府的办公楼和高低错落的民居，唯有那条蜿蜒而过的河流和两岸苍翠的竹林，给小镇增添了几分水乡竹韵。小镇距县城60余公里，公路环山绕岭，起伏跌宕，还没有修水泥路之前，坐班车出一趟县城要颠簸两个半小时。偏僻的环境，单调的文化生活，让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尝尽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上课时间忙于工作还没有什么感觉，一到周末或节假日，学校里本地教师都回乡下去了，就剩下我们六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外省教师，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孑孓而行。记得那年的端午节，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傍晚，“哗哗”的雨声包围着我们空寂的情绪，而且这种包围还在不断的缩小，把我们内心深处的孤独挤压得透不过气来。此情此景正如陆游诗所云：“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正当我们几个人商量着一起聚餐、喝酒作为对这种被孤寂包围的突围的时候，校长出现在我们面前，通知我们镇政府领导请我们过节，到政府食堂聚餐。我们既受宠若惊又喜出望外。

在镇委书记和校长作陪的餐桌上，我们才知道，每逢中秋、端午等传统节日，镇政府都要宴请外省教师，这已成为政府贯例。我们每人面前摆放着几只刚刚出锅的粽子，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剥开裹在外面的竹叶，一股浓浓的清香便扑鼻而来，渗入心肺，在这种芳香的熏陶之下，我嗅到了家和妈妈的味道。人生当中我们会有许多一瞬间的体验：考场上一瞬间想起了答案，写作时一瞬间想到了佳词丽句，深夜里一瞬间想起曾经的风景，登高时一瞬间想起远方的友人……但是，所有的一瞬间都没有这种家与妈妈的感觉来得温馨和幸福。我们非常感谢镇领导和校长的良苦用心与真情实意。正是因为他们把人文关怀放在人才培养使用的重要位置，才有了在人才流动的浪潮之下，在山区人才严重流失的情势之下，学校的外省教师却安教乐教，扎根山区。多年之后，我们当中的杨老师成长为广东省劳动模范，当年的小黄老师已变成老黄老师，并且评上了中学高级教师，被提拔到县重点中学担任副校长，我也曾经获得市优秀教师、优秀共产党员、县拔尖人才等荣誉称号……

时光流逝匆匆，如白驹过隙，二十余年弹指一挥间。我们已渐渐地淡忘了自己外省教师的身份，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养成了和当地人一样的生活习惯，他乡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第二故乡。我们全部的身心都已融入到这片充满人文气息的环境之中，因为，我们的心里都储存着那份难忘的“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