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许生来就有一种怀旧感,怀旧是人的一种本能。怀旧是对过去美好事物的眷恋和向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流失,人的怀旧心理,仿佛与日俱增。
在记忆的长河里,始终珍藏着一个乡村小镇的影子:一条长长的马路,从学校门口鱼贯而过,一堵高高的校墙像长城般蜿蜒,校门外生长着一颗饱经沧桑,像似永远长不大的沙枣树。春天,沙枣花盛开时,树上缀满了密密麻麻黄米粒般大小的小金钟,如同袖珍一样的一串串小金钟,在春风中摇来摇去,弥漫着扑鼻的芳香,招来了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和辛劳的蜜蜂;夏天,沐浴着日月星辰的沙枣树浑身生辉,铁杆银叶变得更加茂密茁壮;到了秋天,那已经成熟了的一个个胶囊状大小的红沙枣,在银灰色的叶片间不时东摇西晃,向所有的过往行人,绽放出诱人的喜乐。在弯曲而有些驼背的树身上,特写般有点夸张地斜挂着一个绿色的旧信箱,就是这个棵朴质的沙枣树,也就是在这棵沙枣树上挂着的已经掉了大半颜色,近乎破旧不堪的旧信箱,给我年轻而幼稚的心灵打上了一个永远也抹不去的烙印,留下了来今生今世怎么也无法挽回的过失。
在一个黄昏的傍晚,拿着写好的稿子,来到沙枣树前的信箱处向报社寄稿。“啊呀”,一不小心,踩着了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封信的端庄秀丽的女孩,就这样我们相识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总有二三次见面的机会,我们不约而同寄信投稿,这也许是天意和巧合。从交谈中得知,她是一位老师,由于母亲常年有病,学校附近又没有公用电话,只好常常写信向家里问寒送暖,道个平安,寄托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一年后,我从镇上调到市里,我们交流的方式自然离不了书信。沙枣树下的旧信箱与我们的联系更加密切了,无形中,它自然成了我们互诉友情,寄托思念的桥梁。在信中,她戏称我为“旧信箱”,我调侃她为“沙枣树”。
半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了她从小镇寄来的两份信件,一封平信,一封挂号,打开一看,信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样。信中问我是否愿意在闲暇时到小镇走走,看看,陪她在那棵沙枣树下照张像什么的,读罢信后,我铺纸提笔,不假思索回信说: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有求必应,恭候倩影,奉陪左右。
几天后,一位高个儿男子突然来到我家提亲,说是他家有位叫“梅子”的姑娘,人品相貌皆不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让我们考虑考虑,是否愿意,双方约个时间见个面,还说不愿意,请尽快给个话。当时,我心里已经有了“旧信箱”和“沙枣树”的情节。在通信中,虽然双方在通信中没有明确彼此爱恋的关系,但已在各自的心中,早已把对方看成了自己心中的唯一。于是就对提亲的客人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希望他能谅解,再也不要前来提及此事。
后来,我给我心目中的那棵“沙枣树”按着地址寄了好几封信,可是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查无此人,“情书”被原原本本,完好无损地退了回来。拿着一封封饱蘸激情写好寄去被退回的书信,我顿生悲凉,担心不知是“旧信箱”出了问题,还是“沙枣树”生了毛病。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因出差,路过小镇,特意去到附近的学校,一打听,方才得知,我心中的“沙枣树”带着她心目中的“旧信箱”已经调走了,为了照顾母亲,到了离家较近的地方一所学校,临走前还请自己的姑父向当地的一位青年人提亲,结果遭到了人家的拒绝,起初她自己不想很快离开,可那边的学校等着老师去上课,无奈之下,她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上车时,她折了一把沙枣树的树枝,拿在手里,抱在胸前。这些是我后来才得知,但不是全部。原来上我家,前去提亲的是他的姑父。
亲!我心中的永远永远的“沙枣树”,因为我的愚钝,逼得你回到了老家,毁了你的一生。如果那时我能醒悟,主动出击,与你喜结连理,把你母亲接过来,共同照料,也许你也不会抛弃“旧信箱”,舍弃“沙枣树”,你说是吗?亲!我心中的永远永远的“沙枣树”,你现在还过得还幸福吗?你今生今世一直会怪我怨我吗?亲!我不知道,当年,当时,你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离开小镇的?听说你离开不久便得了一场大病。时隔多年,我只有恨我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就一口将你“投怀送抱”的迫切心情,拒之门外。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我独自一人默默静想,老天爷怎么就这般作弄人,从不远万里安排你我见面,从相知、相恋、到相爱,再从一落千丈的高空坠落掉下,把美丽的梦打碎,给彼此带来残酷的伤害。这难道就是人生,这难道就是生活吗?我又想,正如月亮一样,残缺也是一种美!没有残缺,怎么能显示出月圆时的那种美妙绝伦的境界来。时隔多年,我时常想起定格在心中心灵深处的“沙枣树”与“旧信箱”,“沙枣树”你是否有一个依附在身边的“旧信箱”?或者“旧信箱”,你是否找到了一棵真正能替你遮风挡雨的“沙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