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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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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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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像

昨天是腊八,没有熬腊八粥,也不曾给家里打电话。

即便没有熬腊八粥,腊八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它照例要让我过2020。

我就像个无赖一样,在2019年的冬天里一晃而过,然后就到了2020。

看起来,三天假期里我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

想起了许多陈年往事,又忘记了许多陈年旧事。

我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已成了过眼云烟,我用了几十年时间反复回忆,努力铭记的东西它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了。

我的焦急与无奈既然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索性不去想,坚决一些,像推倒老村时人们摆出的一付无所谓的态度一样。让自己为其翻腾不息的心平静下来,让忽然因怀念而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就这样静静地在更接近记忆的土地上躺一会儿,或许就会重新忘掉我的老村,等到再次想起时又该是许多年之后。

许多年之后曾经在那个村子里生活过的我恐怕也已不再存在,同着一抔黄土随一阵无情的风飘得无迹可寻,那时谁还记得那个村子,还有没必要去考证那个村子的出现、发展、消失?

时光弯曲,在我的皱纹里,忧伤一层层落下来,每时每刻都在预演落叶飘零的姿势。

我握不住她,她是那样光滑,像鱼的身体。她游在水中,游在空气中,我看着她从眼前优哉游哉走过,但我无法把她捧在手心。她藏身在石头中,藏身在泥土中,她从不慌乱,从不大声叫喊,从不留下任何声响或痕迹。

她是如此光滑,像女子帛一样的肌肤,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正是这光泽让伤感水一样四下散开,我站在岸边看到了这些,我站在水中感受到了这些,她却依然不做任何的停留。

感伤呀!

在这一半与另一半的褶皱处,我看见弯曲的时光,她像若隐若现的忧伤,附着在黑白空间之上。

我一边看着热播剧《庆余年》,一边沉浸在自己的狭小维度里。我顶喜欢这样的独处时光,其实,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和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也很好啊。

就如同剧里的男主角范闲,他说:“我不在乎,只要我在时,可以看到我喜欢的花草,听到我喜欢的鸣啼,触摸到我的爱人,这就够了,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地裂山崩,又与我何干。”

虚伪又何妨?自私又何妨?人本如此,对于不是身边的人,何必要投入真感情,只要自己身边的人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另一方面的感觉是,自从翻过四十岁的峰巅,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再难有峰巅了。之后的生命会一路向下,向下,向下……虽然可能还会起伏出一些小小的山峦,可从整体上看,会越来越走向低海拔地区,越来越被无边的烟霭雾霾所围困,最后就葬身于那烟霭雾霾里,这是生命的自然轨迹使然。尽管如此,我却不会放弃在这生命暗淡时段的对抗与挣扎。

整个下午是清淡的。

泡了一壶普洱茶。胭脂般的红。这人间的烟火,这小城的春夏秋冬,织起了人生的繁花似锦。让我觉得莫名的满足。

红娥妹妹发来一段音频,打开来听,正是小汐汐奶声奶气的童声: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

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

小汐汐的声音多么的剔透呀。她的声音告诉我,好的生命就该像孩子一般的纯净。

是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李小白和小笨笨成了好朋友,它们俩跑去江边玩,那江堤是我刚刚来汉南时常带小笨笨去玩的地方,我不停呼唤,叫一声小笨笨,又叫一声李小白,嗓子都喊哑了,但是,两条狗都不理我……

正着急时,小白和笨笨抬着一条比他们身子还长的藕回家了。

我惊喜万份,抱着它们俩说:真棒,回头刘一麟回家了,我煲一锅排骨莲藕汤给你们吃……

我是这样俗气,就连做梦都是想着吃,想着小狗小猫,可是,这有什么打紧呢?

我生活在尘世深深的皱褶里,也生活在自己的心灵与性情里,所以看得见黑暗中的光线和阳光中的阴影,以及大地深处的疼点。我天生不是做明星的材料,不会经营自己只会关注小人物和弱势小动物的命运。

我固执的认为,看一座城市的文明尺度是,这座城市怎么对待精神病患、对待民工、盲流;衡量一个国家文明的程度也有很清晰的尺度,就是国家怎么对待弱势、怎么包容不同意见、怎么对待“异议人士”,也包括多数怎么对待少数,对待流浪的猫猫狗狗。

我在乡下长大,没有高深的眼界,打我出生,接触的就是就是一个草木森森的草根世界。草民,草狗……

放眼望去,山山岭岭之上,野崖荒滩之畔,长满了草木。

虽然这些年,我不太关心草木姓甚名甚了,可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失去草木之心。因为从我不知道哪一辈的祖先起就是“落了草”的,就是以草民的身份生长在高远的天底下、蛮荒的草野上。

而我,十年之后,还得回那个小村庄,到得那时,呤一阙李颀的词,看一看房前屋后的大麦金黄,该是何等的惬意和踏实呀!

我笑了,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是二三十年前的旧时光:

爷在井边磨镰刀,磨石上镰刀雪亮锋利,因为要靠它们去割好多亩麦子,让麦子回到我们的粮仓里。

娘抱着好几把镰刀回家,镰刀都亮得像残月。过不了几天,娘就会在晓风残月里辛苦地挥镰。

爹把簸箕、筛子、木掀、连枷等都找出来,修修补补。

这一切,都是离大人们最近的劳作工具,它们给大人们手上留下了茧巴,大人们的手也把它们逮手的地方磨光、磨凹了。

真正麦浪黄熟了,爷和娘就去田野割麦、捆麦、挑麦,然后在院场打麦、扬场、筛麦、晒麦。接下来的话就轮到爹上场了,爹犁田、糊田坎,拔秧苗、插秧,并且在田坎上种上黄豆……

我回忆着,自言自语: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好不好告诉弟弟,到得那时,我们回到村庄里以耕耘大地为生,伺弄着麦子和村后、坡上的庄稼?

但是,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笑,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憧憬的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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