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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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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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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院

生身之地是一幢早已消失得渣也不见的,用碎砖土坯垒起的房。老旧的格局,糊粉连纸的小格木窗,夏天重重树影印在上面,秋天木叶打得“噗噗”响,最爱春早冬晨从外面透进来的一派清光。正房的木头门轴一推就“吱呀呀”地响--响彻了过去的老辰光。我跟着祖父睡厢房,蓝布白花的粗布,做被做褥,还要熬一大锅米汤浆一浆。大冬天往被窝里钻着实是个考验,身子哧溜钻进去,一股凉劲从脚窜到脸。

我弟弟还有我的几个堂兄妹都出生在这个大院。

小时候,我们都是跟自己的爹娘睡,大些了,就跟自家的爷婆睡。

病了发高烧了,指着土墙上凸起的泥巴直嚷嚷:爷,把星星给我摘下来,我要星星。

爷晓得我胡说,笑眯眯地,顺着我的意不停哄我:好,爷给我乖女女摘星星。

怎么样退得烧,吃过什么药,看过什么大夫,全然忘记了,却清楚得忆得一个画面:爷和二婆在祖屋的土墙上画一个娃娃,燃烧起一堆柴火,让我从火上跳过去,爷在一边喊:彦菊回来了没有?二婆回:回来了,回来了。反复三次,带我回家。

隔天,病自然是好了,我恢复了歌唱,去大伯新弄得庄基地上玩,看到拖拉机运石头,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却不料拖拉机一开动,我摔在了一块小石头上,从此,鼻子上便留下了一个永远的疤痕。

后来,大伯的新屋落成。二叔和父亲分别在李家大院翻建了新房,从此李家大院不复存在。我想着,有了新房,咱也能够独住一间,算是有了“闺房”,哪怕只是那个小窄条儿的筒子间呢。结果我娘毫不客气地说,那是要放粮食的!

不过好歹算是亲“闺女”,爹爹在放粮食的屋子里,给我隔了个小屋。小屋隔好,我自告奋勇去看,新窗新门,雪白的墙壁,红砖青瓦清洁溜溜的挺好看。月华如练,我被渴醒,嗓子冒烟,跑院里舀一瓢水,咕咕嘟嘟喝下去,那叫一个爽。爽,是那处房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从那以后,我在这所房子里渡地了自己的初中生涯,直到后来离家读书,高中大学,这所房和我的关系就不大了,也不亲。偶尔回一回,躺在闺房的小床上,看着外面树影摇曳,听听窗外虫声唧唧,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直到新房变旧房,墙面上红的绿的碎石子砌成的图案也因年深月久的烟熏火燎变成黑色,这个时候,我就从它的里面,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这一离开,便是二十多年。

老屋座落在村头,在邻里四舍高大的楼房的映衬下,像不和谐的生命体,仿佛造物主的一处败笔。

就像辛弃疾的词《清平乐》,茅檐低小能避风雨,是个好;溪上青青草,春来到,是个好;醉里吴音相媚好,打打情骂骂俏,是个好;白家谁家翁媪,你也是个好,我也是个好;大儿锄豆溪东,很勤劳,好;中儿正织鸡笼,很顾家,好;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无赖劲儿跟我家笨笨狗似的,它也不种也不收,还得要吃好喝好玩好,没事还喜欢挠我一挠,可是就数它是个好。它好比是天上的飞鸟,天也待它好,地也待它好,人也待它好。

无一不好。

李家大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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