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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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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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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知乎上说,一个人突然开始努力了,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他们忽然希望自己能够脱胎换骨,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自4月10号孤身返回武汉上班后,我仍然坚持每天提前起一小时起床,散步,然后做早餐。我再也没有去过小区门口的汉马和蔡林记,对我来说,不在外面吃饭,不仅仅是省钱,而是天天做早餐的时候,都是对自己的一份鼓励。

面对订单延迟,面对品质客诉,面对没完没了的资料,我突然好像没有那么着急和害怕了,有时哪怕被客户一通批斗,我也可以呵呵两声。心情特别烦燥时,我会和家人打打视频电话。有时,单单看看李小白华讨要肉干时那种萌萌的样子,也会平静下来。我相信,内心的平静和生活中所获得的快乐,并不在于我们身处何方,也不在于我们拥有什么,更不在于我们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只在于我们的心灵所达到的境界。许多时候心无挂碍时,亦无所求,只是沉潜于自然,如鸟出樊笼,鱼归渊薮,顷刻便觉轻盈如羽。

静观自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你会沉淀所有的不快与烦闷,心绪渐渐趋于宁静,眼底的色彩慢慢生动起来,明亮起来。你心底的壁垒在松动,在瓦解,最后,你的眼眸涌起了一浪浪柔波,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没有酒,你微醺。这细微的变化蝴蝶效应一般,将生活中的美连成了片,让你步入顺畅的轨道。

星期日傍晚,小雨纷纷,沿马影河漫步,途经马影河亲水平台时,突然听见对岸的绿地传来一阵阵笛子的声音。

笛子的趣味之处就是可以让人听着发呆。

听着听着,觉得“落花流水,天上人间”八个字,跳出脑中,直冲入眼,就开始对着它发呆了:

想起了电视连续剧《神雕侠侣》里的一个场景,沉沉绿水,脉脉流过,片片落花,飘飘浮荡。

想起了《西厢记》里的“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

想起了黛玉听《西厢》,神思飞扬,“心痛神痴,不觉落泪。”

想起了晏几道的诗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八个字,给人的感觉竟然象漫天花雨,美得人无法喘息,痛得令人不能思想。

生活在喧闹而拥挤的都市中,渐渐失去了平和的心态,悠然的情趣。一曲天籁足以感怀漂泊异乡的游子,在身心俱疲的时候,听起它,很自然地被音符所感动,人入其中,心潮涌动。勾起对故乡无尽地思念,脑海中呈现出儿时的故乡,清澈的小溪,袅袅的炊烟,摇曳的垂柳,耕田的老牛,金黄的麦浪。

幽幽笛音,充满禅意,而远处的教堂的钟声正悠悠响起。白云苍狗,日落月升,细想起来,死亡不是可怕的沉沦,而是疲惫之后的安宁。“自小年来惯远方,几回衔岳渡潇湘。一朝踏着家乡路,始觉途中日月长。”佛说,无生无死,无往无生……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思念缭乱心绪,等待最是无可奈何。此时静只是表皮,心里受着滚油样的思念的煎熬,盼天明天不明,盼人到人不到。只有久别重逢,二人相对,执手相看,不胜唏嘘。悲也悲过,喜也喜过,平静下来,共同叙述思念情景。油灯昏黄的光晕把两个人头并头、手执手的影子映在瓦屋纸窗上,外面是潇潇夜雨。此时的静,才是君已来到,我复何求的的满足安宁。

雨越来越大了,湿了头发,湿了青衫。

平静的河面荡起圈圈涟漪,一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我一下被击中,多少年的光阴,闪着凉意与沧海桑田,扑拉拉地扑向了我!也曾激昂,也曾奋进,也曾缠绵悱恻,如今只有一粒老心,藏着岁月的尘烟,可此时,一切俱净。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看到亚安的妻子发来消息:谢谢亲人朋友们,我昨晚上一直在眼泪中渡过,我一边看着熟睡中的爱人,一边看着朋友们不停的支持鼓励,我的眼泪不曾干过,我想说谢谢,却感觉两个字太轻太轻。

亚安是我的同学,真正的寒门学子。

他是学霸,青春最好的岁月里,他让我知道肯为学业吃苦的人,终会大成。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一日看尽长安花;在风华正茂的青年时期,他在三尺见方的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培育出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学子。

记忆里最近、最清晰的一场同学会,还是十年前。他对我儿子说:你妈妈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我听得他这么一说,硬是将嘴里的一口茶笑喷了,我说:什么校花,我那时一脸菜色,可是一根小豆芽,没有男生会看我一眼。

另一个同学接过我们的话道:谁说你是小豆芽了,你明明就是我们的林妹妹嘛,我那时还在课桌上为你刻过一句诗呢。

七八个同学一阵爆笑,爆笑之后就在一起七嘴八舌,吐生活的槽,怀少年的旧。

少年意气,历历在目。

同学会之后,我们再也不曾见过面。在这个喧嚣浮躁的年代,赠予朋友的最好礼物是大片的宁静,是惜墨如金的关切,是绝句一样省净的问候,是江湖两忘般的意会和遥想,是如记如失的牵念。

我回了亚安妻子短信:别客气,“同学”的最大意义,不仅仅是遇到困难时二话不说的无私相助,也不仅是取得成绩时发自内心的与有荣焉,而是,我们都建康,都活到七老八十岁的时候,坐在一起聊少年往事,拥有相交又互补的记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亚安妻子回我:是的,再次感谢静月,感谢我们的林妹妹。你忘记的,他还记得;他没印象的,你却珍藏很多年。你们的记忆拼在一起,就是相对完整的、白衣飘飘的年代。

看完短信,分明看到了亚安含笑回到了讲台,讲台下坐着得是一群渴求知识的学生,他对他们说:天空宽广,大海蔚蓝,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不断折腾,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生长,将自己的人生过得热烈而滚烫。未来的日子里,愿亲爱的同学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面朝星辰大海,放出万丈光芒。

行文即将结束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给朋友圈的峥嵘姐姐和叶子郑重地说声:谢谢你们给我的同学捐款,谢谢你们的善意。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惟有闭上眼晴。

闭上眼之后,却又分明看见一轮圆月妥妥的挂在天空,那月还是当年的月,一点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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