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太用力

我想做一株有思想的苇草，也自卑，也自负，也相轻，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不改文人本色，只要盯住了一个目标，上下求索，总会发现宝藏。——静月手记

    每次看到明星在镜头前展露灿烂的笑容，继尔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都令我羡慕不已，我常常哀叹，为何那么白的牙齿就不是我的呢？于是拚命想将自己乳白的牙刷成闪亮的小白牙，结果每回都因为太用力，将牙龈刷出了血。爱人看了总是捂着嘴笑，笑完了不算，还要嘲笑我，天生的，谁也改不了，省省吧。老公的这些话虽然无疑是在打击我的爱美的积极性，乍听来有些不悦之情，不过，静下心来一想，却又大觉不无道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都是爱美的，尤其都想和甚至都曾做过，在适宜的场合而适当地臭美一下，很好。但不能逾越自身的“美”的拥有范围而去强作“美人”，更不能因了这，而去对于自身的携带“美”的本钱上去拼命索取。容貌的美与丑，虽说没有硬性规定的尺码做衡量，但是人与人之间，究竟是有差异的，有的之间甚至是差异不小。而这不小的差异，又不是谁刻意地去用力“打磨”与“搓洗”所能解决得了的。罗玉凤即使将自己浑身都剥去一层丑皮，也是远难有60年代的影星王丹凤的十万分之一美丽的。
    修饰自己，不是拿搓板洗衣服，越用力就会越干净。而其实，就算是用搓板洗衣服，用力也得把持一个“度”。力用过了，也会不是搓破了衣服就是磨破了手。其实热播呢无论做什么，都是既不能敷衍应酬而了事，更又不能缘于想做好和尽快做好而去用小羊羔吃奶的力气，贵在把握住其间的这个“度”。
    绿茵场上，好多足球运动员，尤其中国的这些足球笨蛋们，不知道用技术——多半是没有技术，光知道用傻力，横冲直撞的，活似一头头正在发情的犀牛，然而，没有吓着谁，要么拉伤自己肌肉，要么撞坏别人筋骨；电视节目主持人用力过猛，不是浪费自己感情，就是浪费别人感情。当然，例外的情况也有。看赈灾视频，多位艺人，在主持现场数度哽咽，连线灾民观众，亦泣不成声。那时，谁还管他们有无“用力过猛”，是否“艺术人生”？有故作天真者问：为何艺人要哭？艾青有句诗可以作答：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类似的情感，汶川大地震期间，我们不也有过吗？现场记者哽咽了，观众也跟着鼻子酸；赵普为流泪道歉，多少人跟他说没关系。看来，用多少力，什么时候用力，才是问题的关键。
    想起不久前，一位大学同学向我诉苦，说跟老婆再也过不下去了。我很感意外。当初两人的恋爱可是轰轰烈烈，没想到，随着同学的升迁，孩子的长大，原本铁桶一般的婚姻居然就亮起了红灯。
    原来，同学由于升迁，应酬增多，常常一周才回一次家。正是同学的久而不归，让空守家中的老婆，开始对他疑神疑鬼。查岗电话随时随地都可能响起，开口便问和谁在一起；偶遇开会关机或是电池没电，电话便会惊动同事；好不容易回家，便借洗衣服之名，翻兜找线索。同学终于愤然提到了最为敏感的两个字“分手”。此时，老婆才突觉过分，痛哭流涕，坦言只是因为太爱他，才会如此不放心。看来，是她爱得太过用力了，以至于丢失了夫妻之间当有的信任，让本是完美的爱情出现了裂痕。爱的太用力了，也就等于不懂爱了。
    人生的三大支柱是亲情、爱情、友情。对一个女子来说，亲情是长久的，友情是永恒的，唯有爱情是变数极多的，难以把握与掌控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有吸引力。所以，常看见为情所困的女人，终其一生郁郁寡欢，誓不言嫁，寂寞到老，其实大可不必。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间男人也是如此，有薄情寡义的，就有情深似海的，看你运气如何，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之所以有如此痛切的感受，真的把一段感情由怨上升到恨的境界，那也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爱得太狠，爱得太用力了。
    《非诚勿扰》中的笑笑非得跑到日本的北海道，然后身姿优美地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中寻求解脱不可，非得死一次，才能真正了断前情，这代价实在太大。幸好是救上来了，如果没人救，那可就真死了。这人无疑是用在爱上的力量已经疯狂了，一头撞在了爱上，将自己的脑袋撞晕了，才晕晕乎乎做出了这种让其爹妈恨不得想拧之屁股的傻事。
    《奋斗》中的米莱，爱陆涛爱得死去活来。本来出国留学，竟然偷偷跑回来，放着好好的书不念，弃远大的前程不顾，非要亲手做饭给陆涛吃，祝贺他生日快乐不可，痴情的程度，令人无语。这人则是爱的失去了方向感，一头爱回到青铜器时代去了，因为爱得不读书了，世界发展到现在，也就等于白发展了。
    电影《李米的猜想》。无论是李米，还是为了爱而沦为贩毒罪人的李米的男朋友，甚至两个实施抢劫的配角，都是为了不同的生活目的而用力过度。李米四年寻找男友，有点歇斯底里，找到时男友却为了隐瞒犯罪不认李米。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总是对市井有更敏锐的触觉，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寂寞的爱情是一个容器，盛放着花开花落的寂寞无声。男友为李米积攒了足够实现梦想的钞票，但自己却最终自杀在天桥上。用力过度，无论是爱情还是财富，结局只能是抹把眼泪。
    外国的那个拿破仑够牛的了吧，他用宝剑，征服了世界。可是，拿破仑也有“滑铁卢”。还是我们的古人聪明，早就窥破天机，谆谆告诫：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一定要小心。可是为情所困的照旧为情所困，想建功业的照样想建功业。都说慕仙慕道，却是世人种种，总是有老子不肯学老子，有庄生不肯学庄生。
    上面举了这么多的例子，都是男女之间的爱，用过了力。爱的力，我们都知道是一种无形的力，无形的力，是最难把握尺度的一种力，然而越是这样，这“力”，就更加不能用过了。用过了，只能事与愿违，适得其反，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要造就许多叫人爱莫能助又只能面对的爱情的悲剧的。
用力过猛现象很普遍，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朱军，为了表达对嘉宾的尊敬，把对方父亲一声声尊为“家父”，显然用力过猛，有些滑稽可笑了。而某经理会见一重要客户，由于太在乎，一开口便是：“于经理好，请问你贵姓？”也是用力过猛。最近，一炒股女子因股票被套，拿刀砍手腕，这显然是感情用事，如果用力再猛一些，手就掉了，然而，于事无补。
    人生在世，无论做什么，都要适度而行，不可太用力，太用力了往往不是在做事，而是制造笑料。你看《黎明之前》里的吴秀波，一张脸永远那么面无表情的，却是内里有大江大海，这叫演得好，演得到位；做官如演戏，亦不可太用力，否则就会太想把官做上去，结果把官做下来；做文人，亦不可太用力，否则不是得个什么鸟奖就欣喜欲狂，就是为没得个鸟奖满腹幽怨；再不然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你又不是屈原，怕不是世人皆醒你独醉，世人皆清你独浊？做美女，更不可太用力，东施学西施太用力，结果成了效颦了；要不然就成了白雪公主的后妈，整天跟镜子过不去：“镜子啊镜子，这个世界上谁最美丽？”省省吧，任你轻扭蛮腰，款抬玉臂，轻掠云鬓，慢下楼梯，只因存了一个计较的心，最美丽的怎么也不是你。
    真的，无须太用力，好比美人妙目梨花泪，远胜于嚎啕乃至声嘶力竭，一切都要适可而止。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让我们不相互蔑视，不相互奉承，不对的，不做，不真的，不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