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讲同文学的缘分,得说到我的爷爷,那个老人家出生于民国十九年,在乡村学校教了一辈子书。受过表彰,挨过批斗。身居陋室,性情恬淡。擅书法,喜文学。
还记得那个冬日的上午,寒假中间,几个老人坐在家门口,矮凳子,唠着家常,晒着太阳。还在读小学的我说想看书,爷爷说他床底下有,我就去哼哧哼哧地拉了一袋子书出来,很多都是教材、教参。我挑了语文、历史和地理相关的。这一读,就读到了现在——阅读的路就这样展开了。
我们一家人,教书的甚多,这与受他的影响有关。遗憾的是,他在世时,我学到的不多,论古文造诣和书法,估计这辈子都很难追得上他老人家。欣慰的是,我也是教语文的,又在写作之路上前进了几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当是高兴的。
整个求学生涯,我都偏科,偏文科,偏语文。偶尔写写诗文,写写小说,但很少投稿。在那会儿,顶多算个文学爱好者。直到零六年,正在师范学院读书,当时学校有个论坛——“黄师学子网”清水芙蓉论坛,我担任原创版的版主,也在文学院的栖霞文学社当副主编。一次正在楼梯上狂奔,赶着去教室上课。一位教授喊住了我,确认我的名字后,说是有张汇款单,课后去办公室一问,是《辽宁青年》杂志社的,他们刊了我的一首小诗,《听雨》。
现在想起来很是有趣,中学时的诗歌,大学时发出去,被刊登,赚了二十块钱稿费——还不够我因为“庆祝”请好友吃零食的花销——但若干年后想起来,那是我的文字变成铅字的开端。
参加工作后,忙于教学,在讲台上从一个生涩的毕业生成长为一名“老手”,带了多届毕业班,偶尔也参加一些教育系统的论文评比,不过多是专业方面的。在校园中承担着部分文学社的工作,把阅读和文学当做爱好。本想着这样也好,没想到在工作的校园迎来了我大学时文学院的老师们:夏元明教授、汤天勇教授、郭伟老师……曾经的师长还是师长,我向他们学习、请教,继续成长,相继发表了一些作品,并成为市作协的会员。曾经被自己折叠着,藏在心中角落的文学梦,又舒展开了,并向下扎根,向上成长,长成一棵树。
写作是一件很私密又很大众的事。
说它私密而小众,是因为写作究其来源,是源发自我们每一名写作者的个体生命体验。每一刻,每一刹那的体验都是私密化的,因此,写作的情感只针对写作者自己,即某一刻的“本我”。
说它大众,是因为一旦写作者将其个体的情感体验宣诸于笔端,无形的情感因有形的文字而得以保存,情感便立体化了。
以后,若有写作者之外的人有意无意间阅读这些文字,便能体会到写作者某一刻的情感。于是,因文字而留存的立体化的情感便具有感染力了。随着作品的流传,作品的“受众”还会不断增加,此时的写作,便完成了由私密性的独立写作向大众化写作的转变。
作为写作者,我们是幸福的,因为我们可以将自己的别人的故事借由手中的笔留存下来,让自己和他人在若干个日子后还能不断地回味。我们又是“不幸”的,因为“写作者”这重身份将使我们对生活对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而这种敏锐感知所获取到的信息却不一定都是光明的积极的,它有可能黑暗、破碎且充满了沮丧的。文字在这会儿就将起到重要的作用,它让思绪清晰,让时间定格。
林语堂在《论梦想》一文中提到:“梦想无论怎样模糊,总潜伏在我们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直到这些梦想成为事实才止;像种子在地下一样,一定要萌芽滋长,伸出地面来,寻找阳光。”
是的,梦想就是这样,在没有冒出心底时,它只会不时地在心底提醒,让你偶尔躁动、不安,直到下定决定。真去做的时候,它就开始蜕变,生长,给予我们人生前行的力量。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在无限的知识海洋中,我们实在渺小,但我以为,“渺小”不是原罪,更不是我们止步不前、不再努力的借口。
我们当以梦为马,在文学的长路上跋涉。
我们当让文学成为一盏灯,点亮自己的生命。
或许在某个时刻,我们的文字也能穿越时间与空间,抵达另一个陌生的灵魂,让其讶异、惊喜,感同身受,继而点亮他们的生命——那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