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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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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和雪有关(组诗)

北方以北

秋天还在

云朵变白天黑前落下沉重

包袱装满叹息,临走前母亲的叮嘱

锈上丢了钥匙的锁

故乡在哪?落日反方向

挑担老人说他孙子也是大学生

在别地读书,背离祖法

又不得不怀抱诚恳去和空间为敌

说完哽咽。晚风无意偷听

沉默,黄昏不肯落下

赤裸地挂在天上像落叶孤独

纹络里支流把秦岭淮河规划为新的经纬

有人去海边放灯

之前许愿:雄鹰飞翔在高山

足迹要撒向荒漠或雪原

车到沈阳,铁轨蜿蜒出这座城市

看见火车就看见消息

所以。车站外,坐满失落的人

他们当中,有十岁的我,二十岁的我,以及苍老的我

2020 10 26

姜福记

多少次在这吃饭

挤在人堆,吵杂是沉默的总和

铁锅打勺的声音不属于故乡

他们吃盐跟抽烟比也不减什么量

去年南方来的朋友出汗

衣衫沿汗迹溢出盐泽。削减生活的苦

女性抽烟可理解女权进步或解放

不受歧视。楼梯充满烟味

路过四五人抽了十多口不知多少手的烟

没觉得香。陌生需要后退

对烟敏感不来自厌恶。某晚,点个盖饭

看师傅单独地炒。他专注的样子

如秋天在白昼结尾画上句号

2020 10 27

祁连山

巩固梦。雪和苍茫

天空失色在祁连山南部的险峻

野马载我去落叶的秋天

沿古栈道,顺新丛林,雪鹰指路

航标定在离太阳不远的山顶

敢伸手但又恐惧黑暗

围着火堆紧挨破败的柴门

来时的路在身后坍塌,没了归途

该怎么招呼过往的车流和风

山寨被平,刀剑皆锈,磊壁被推倒

做不了土匪。日子把脖颈勒紧

逼人拿木棍上战场

直到古老的语言在体内复活

水坝,土堤,村庄···截断河流

是亘古的修辞。那夜,我就是祁连山

祁连山,落魄如我

2020 11 06

立冬辞

别让离别来得太快

起码日头未落,山不会移动

行人远去虚无的黎明背后是寒冷

看她汇入人流消失在车站

树就沉默了。那夜,坐在玄武湖边

灯光扰乱了流浪者沉眠

不止一次夜宿火车站

对人间爱而不得在她身上更为持久

比如失落。坐在小酒馆外

秋天和长江路相互穿插陌生

拐几个弯,不需明辨经纬,坐标就是你

以你为中心世界才有环形可能

走那条路没有关系

地球是圆的。尝试从逃离中回归

某个清晨路过河边寺庙

居士告诉我:爱,不单是相互包容

被爱者会提前离开。坐在寺里

我发现自己适合剃度,但不适合出家

2020 11 07

落叶自述

铺在地上替阳光遮住

丑陋的,伤痕的,腐朽气息

是初冬的过失。不再有多余微笑

善良被比喻成生涩的沙砾

僵硬,有陌生触角

冷色海洋从她眼里夺泪而落

替季节声明就停止呼唤流水吧

今年雪期迟到了一个月

葬礼只能推迟三天

白茫茫锁住视野和谁无可挣脱的一生

夜观天象,经过占卜,才知

自己不会巫术。离开时

背影由南向北,像野马狂奔

跟随日头行走但并未下山的黄昏

在不远处,把地面蜕化成溪流,往西挪动

牵引着天上星宿,其中暗物质

费尽心力没研究出来

称为宿命。我来到世上,是落叶轮回

2020 11 11

怀念秋天

把云变成白雪

冬天应该是期待着的

熬过季节的流放跟随漂泊到了长春

南湖就是北湖,再北,就不去了

漠河还远,大兴安岭如何穿梭进南方的梦

硬座绿皮还要转几次车

不如去满洲里看看中俄界碑

沿着呼伦湖把蓝色装进眼眸和水鸥一起

就有了灵性。对万物触摸式探索

在脚下都成了可行走的路

足迹少,不在乎消息能从哪儿传来

边陲东北,西北边陲,相同的冷至少体感无误

新疆没去过。后来听说你总在四川

和祁连山脚往返奔波,荒漠哟,戈壁哟,死亡哟

朝圣是剩余的风景,经幡转动

流水和白云交换彼此想要成全什么

有个穿休闲装没剃度的和尚念着洞窟和草原

他说梦总不都是冰冷

至少她去过的地方风会有故乡的味道

像春生秋亡并不是铁定秩序

不做执行者,沉默也罢,心还是炽热的

看吧,还爱着。连同信江河

把血液里祖先传承的方言和姓氏刻成烙印

恋爱,通婚,乃至和草木结拜

都有祖法。几次在羊角渡口被暴雨抓住

黑色雷电响彻在瓜园埠堤坝

击落起大地埋藏在冬夏之交的回音

哦,我并不多么怀念秋天

我怀念的,是离开多年的女孩,她叫邱甜

2020 11 12

南京别话

累了,歇在风里

小雨滴进湖面,你的眼角湿了

像一阵雾色从镜框里弥漫

凝结成霜的质量加重

才有巷和街碰撞。某夜

沿着长江路狂奔,车流慢你一步

月亮跌倒睡在梧桐昨夜的梦

失落了清晨。有人说你离开后

入冬的南京秋意更浓

季节簇新着理想在荒芜里也有颜色

那时。地铁正从流水末端逝去

余音里,你说像破折号,有转折,也表递进

其实你心里想的是省略号

后会难期。

2020 11 15

晚来天欲雪

——在光华学院写给祥瑞

130从零公里驶出

经热电厂,延安医院在左

关于病痛植入皮肤从身体另一端刺破

喝酒时谈论今年雪期

迟到许久。下雪前小雨纷扬

雾霾灰色出词的暗性

话本不多忘记的言辞被暮色提醒

季节把告别提前

时空错觉里凭流浪相逢

说谁文盲不懂从墙砖和瓦缝里找间隙

离席挥手。似乎大雪正在头顶

肃清失落和忧伤

眼泪哭在手里你和雪都不无辜

海边会有新的琐事

遥远路途外,山就是川,河就是流

你走,雪来,错应别论

明天暴雪消息传出不会太慢

那时。白云落在肩上,总有一朵雪花似你

2020 11 16

少年游

多像对死亡祈祷。看吧

雪没落下来,祭桌已摆上猪头

念咒,古老的母语从血液里涌动出字符

辨认经书。后来失传了,无迹可寻

远祖从历史来端托寄思考

困扰我在草地翻腾。盯着草根

灯芯、面条、飞机、地铁,一切横向比喻

都不陌生。它们在河里延伸出生命

陆地被圈化成块状,划山为暮,立水为界

那时,江西还叫东吴,嗜辣为生

或者追着麻雀钻进丛林。书上画错了

恐龙,其实是山鸡的骨骼

它们之间有联系,遗传或者进化

灾难前无力可逃。战争如深渊

还有平凡。做梦累了,就希望自己无知

2020 11 17

轻轨

地铁和轻轨有某种相似

埋在土里像种子在腐烂里对视

偶尔出现在折射和光亮里的自己

更喜欢轻轨。即使窗外雾霾

可见范围被大楼逼退不能注视她离去

老区和新楼相互攀比。旁坐老人

跟我聊房价,假装听错

我告诉他十二月底放假明年二月末开学

后来谁也没再开口。换乘时

冷的体感仿佛有场大雪要下

受困于天气预报,小雨转大雨转暴雪

但又不准。像提前透露消息

被临时封为绝密知道的人都将有祸事

携秘潜逃。往净月,那边有人等我

至于灭口,不必担心茶水有毒

抛尸让暴雪埋葬自己在人间剩余的日子

当彻底地冷时,再浇灌热水

使我醒在相同题材别人的梦里

2020 11 18

大雪辞

名字在风后

别喊那么大声反正风会吹走

婚礼迟到无关紧要

树塌了,倒了房子,心才会疼

暮光褪去冻雨在树叶的波痕

她说像鱼。雪花钻进衣领吻住喉结

融化了顺着颈部流入胸膛

那个吻是冰的梦是冷的女人是假设的

吹走多余抒情雪覆盖住雾霾

冰棱挂在树上悬起利剑

如果有罪,草木,腐烂的种子,凋敝的云

都是时间的无辜者

它们或多或少承担着不幸的祸事

就像爱你。在雪地写你名字被纷扬掩埋

原来悄无声息的战争真会来临

关于虚构,现实,梦境

直到那朵承载你念力的雪花落下

夺走我二十年的初吻

2020 11 19

小雪

他们说祸事之后

会有多余救赎替无用有用

太阳抚痛雪后伤痕

冰棱似剑,草籽浆果受缚冻雨

太平鸟、灰喜鹊、麻雀,没有食物

盘旋在树上,掉落几只

灾情被雪覆盖。它们无辜地像人一样

某次,洪水跃过房顶

一排排民房倒塌仿佛是献祭的必须过程

小雪在后。暴雪阵雪

把长春装点成白色墓地

错觉如婚宴,女人俯身荒野

跪地拜天。泥土埋葬了她丈夫她只能跟大地成亲

2020 11 22

写雪,或写鸟

风会吹散多余

包括落叶。在窗台看雪

白色绕过阳光从檐角露出绝望

路上冰冻封住麻雀去路

灰喜鹊向松鼠借粮

它们在树梢商谈达成一致

乙方在雪上写下借条

按手印。不必担心化雪

温度低保质期更久

目击到丢失的人性在动物身上延伸

握住稻谷取信于它们

趁机捕捉。上次看羊倌在河边洗羊肠

他说:杀惯了,就好了

开始手生,也会愧怍,觉得邪恶

可总得有人是刽子手替干净背负血债

直到麻木。某次跟团组织活动

关于保护鸟类的宣讲,高呼和平

聚餐时被菜单优惠价目吸引

那行:烤乳鸽,十五一只,买多打折(量大优惠)

2020 11 23

这个冬天和雪有关

柚子跌价

他们囤积蔬菜

有人布施小米在门前旷地

招手,吓跑麻雀

它们怕上当

之前灰雀就这么被捕

血染在雪上,说不清肮脏是谁的帮凶

它们原来羡慕鸽子

可以自由散步在天台和教堂钟声里

被喂胖后,展翅都费力

雪和冰缝隙里残存的

是幼鸟仍愿意不拒绝寒冷来到世上

向死亡挑衅。树上掉落虫子

一只鸟嗖地飞来

低头,一下,两下,三下

啄食。又像磕头,感恩虫子让它生命延续

2020 11 24

小雪辞

雪漫天而来

除了忧伤,还有旷野

沉默如哑巴。你在南方秋色里

像花,我曾托梦叫马儿亲吻

玫瑰用刺角撩动水的波痕

你踢掉被子,风吹走一夜寒冷

阳台上草植呼吸出声

橘猫缩在角落。你呢喃着

说堆雪人,堆一个他

昨天故乡有人结婚,我托人打听,不是你

2020 11 25

和自己散步

雪上有人脚印

他们弯腰钻进篮球场

路灯喝醉自顾照射寒冷

飞灯笼闪着光离去

机舱里坐满去南方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闭眼,忍受失重

对流层空气摩擦声音堪比灾难现场

包括侧翼飞行。我曾翻开书

把诗歌读给白云听

和暗色在西南角落完成无声结拜

拉上唐古拉山、泸沽湖、滇池,放牧流民

指着下山反方向的天葬台

说献祭自己才算游历完人间

他去过最远的地方

是山林,一次暴雨后寻找丢失的羊

后来迷路成为我梦中常客

同我讲述拉萨,大理寺,经幡,徒步

作为交流,我要说出东北的暴雪

且尽可能描述地像祸事

人总喜欢危险。今夜

和自己散步,我有一枚月亮,从不示人

2020 11 28

堆雪

他们堆雪

堆爱人和自己的一生

雪如汉字。一粒雪,是一笔画

雪有无数排版范式

把雪堆成墙,又推倒,踏碎,杂糅

堆好暮色,月亮落进旷野

冰面泛起水的波声

他揉揉通红的手用脚堆一座坟

把自己站成碑。2020年11月底,心如止水

2020 11 30

重庆路

云经过重庆路

鸽子歇在楼顶街上骑车人不多

钟挂在墙上被嵌入水泥

驴在冬天长出翅膀飞向天空不幸坠成冰雕

106公交载我到这。般若寺菩萨对着跪拜之人微笑

和他们嘲笑贫穷同样的表情

除了城管见过断了腿的残废能瞬间奔跑到对街

躲过驱赶和罚款。手是真切地断了

暴露在空气中没用衣袖遮掩,练习盘腿

打坐是行乞的基本功。

他们是骗子也是寺里唯一的佛

不似铁铸金浇的塑像,对屠夫笑

对杀人犯也笑,不管雪落下来压倒民房死几个人

都笑。真正的佛,会哭泣

如同乞丐卖惨不泣出声来总难感动人世的麻木

放下一枚硬币,他磕了三个头

我鞠还两个躬。转身,和世界,互不亏欠

2020 12 12

红旗街

电轨车开得慢。尤其秋天

从堵车开始慢于树叶落下的时间

刚过南湖,付了钱没到终点

提前下车感觉亏损太多。去年某次深夜

怀抱病痛,一个人游走在凌晨的长春

仿若羔羊迷途在长影街转进酒吧

猎艳人和野兽互换身份

相互狩猎。卖冰糖葫芦的大叔蹲在门口

守到下半夜。散场时男人会买几串

当作玫瑰送给刚认识的女人

女人举着仿佛和深爱多年的男友

有误会么?还是他们走向错了

那条街宾馆林立,夜里从不熄灯

出没在此的没有正常情侣

他们刚认识,被对方身体吸引

如腹中传来饥饿讯息需要握住彼此来化解

梧桐半夜发芽,听见鸳鸯落水的声音

白色床单被滚出褶皱

“从对方赤裸躯体中看到自己,

有镜子暗面的复杂”她一向不写日记

卸下伪装把激情撒欢在酒后

夜场外月色如流水般低过胸膛

回来时,他颈上有几根女人的头发

2020 12 13

年底

把流水打破,梦说疼

昨夜守着旷野星光落进小路

村里灯亮着,坐在古井旁

看酿酒。炭红如玉,把泥土烧焦

蒙上柴灰。我的衣襟触及到遥远尘埃

风尽管无言不说出季节的隐秘

落叶。燕子离了巢穴南去

溪边瘦牛会怀念曾栖息在它背上的白鹭

恨过黄昏,在我没长大

弄丢了心爱的人。那座石头堆砌的

弯着腰的破败,是枫桥日落时来不及目送谁

离开。在十月的长春遇见流云

夜幕下相逢不算太晚,水莲绽开

车流连成灯线。睡意使蓬松的头越渐稀疏

二十一岁,爱上一个女孩,故乡从此在她心上

2020 12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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