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延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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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旧的村庄》是山西作家曹俊山先生的一篇散文，发表于中国作家网2024年1月25日，并被重点推荐。这篇充满诗意和深沉情感的文章，以独特的视角和生动的笔触展现了乡村的美丽、朴素和沧桑，描绘了一个个古老村庄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变迁与衰败，这是一首古老乡村的赞歌，又是一首当下乡村的哀歌。这篇作品不仅展示了作者高超的文学造诣，也引发了我们对现代化进程中农村问题的深刻思考。
一、怀旧与现实交织的乡村情感
（一）传统乡村生活之美
作者通过生动的描绘和细腻的笔触，展现了村庄中隐藏的自然之美，以及乡村生活的宁静与和谐。
村庄的自然之美：通过对青圪塔村、角川村、神堂湾村、石凤沟村、青见梁村及周边景物的描绘，展现了自然之美。“神堂湾，它的美是朴素的，简单的，笨拙的。是一炷炊烟，是一坡狗尾草，是院门口的瓶瓶罐罐，是一片落叶，是大片大片的阳光，是羊“咩咩”的叫声，是牧人的一声呐喊，是街边路边可以随意打开的一朵小野花。”“成千上万朵野花，掏出蛮像一座山的花香。”作者将这种美描绘得淋漓尽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片美丽的土地上。“神堂湾，沟沟梁梁，东一家西一家。老杨树，老柳树，老井，老路，老院，老房子。幽静闲适，随意自然。”几个句子，写尽了乡村生活的幽静自在。在描述青圪塔村时，作者提到了“小院、小路，小花、小草。高低错落，十分妥切。”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花草，实际上为整个村庄注入了生机与活力。它们点缀在村庄的角落，与房屋、小路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丽的乡村画卷。
乡村的动态之美：通过村民托着粗瓷大碗吃饭、驴叫声、母鸡下蛋等生活细节的描绘，展现了真实生动的村庄生活气息。“一群老人，闲时常坐村口，聊天。吹风。每次我从小路上走来，一只狗一叫，全村狗都叫起来了，老人们都向我瞭望。”这一段叙述，是村民没有搬走之前的村庄生活状态。在描述神堂湾时，作者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坡上的驴嗓子痒痒了，对着远山远岭叫了几声。整个村里的驴忽然来了情绪，全叫了起来。”这一细节既增添了乡村生活的真实感，也体现出作者对乡村生活的熟悉和热爱。
这些笔下的所有美好，都源自作者对家乡深沉的爱恋。“我爱，今天坡岭上细碎的阳光。我依恋，开满野花野草的青石板小院。”
（二）现代化过程中的农村之殇
文章中的村庄在城市化进程中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活力，展现出现代农村衰败的多个层面。
神堂湾村只剩下几个老人，作者通过对羊和老人的描绘，展现了当下村庄的孤寂和破败。羊和老人成为村庄的代表，他们的存在与孤独成为村庄的现实写照。放羊老人的骂声，更是将这种孤寂和破败的情绪推向高潮。在“后面的话”部分，通过讲述老白和附近村里老夫妻的故事，作者进一步展示了乡村生活的现状。他强调了乡村的无聊、不便和无助，但同时也强调了人们对乡村生活的留恋。
从人口流失的角度来看，城市化导致了农村人口的大量外流。文章提到“村里人都走了”，这反映了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农村居民选择离开故土，前往城市谋求更好的生活机会。这种人口流失导致了村庄的空心化，街道变得空旷，“街道上刹那间站满小花、小草”，昔日熙熙攘攘的村庄变得寂静无声。
从经济衰退的角度来看，城市化使得农村经济遭受重创。随着村民的离去，村庄的经济活动逐渐减少，农田可能无人耕种，传统的手工艺和商业模式逐渐消失。这种经济衰退不仅导致了村庄的经济收入锐减，也使得村庄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逐渐荒废。
此外，从文化传承的角度来看，城市化对农村文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村庄是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但随着村民的离去和村庄的衰败，许多传统习俗、技艺和文化记忆逐渐消失。文章中对村庄古老、朴素的描绘，正是对这种文化失落感的表达。这种文化传承的断裂不仅影响了农村地区的文化多样性，也使得乡村失去了其独特的魅力和价值。
作者在家乡的大山深处慢慢游荡，笔端蘸满了村庄的情感——孤独、沧桑、伤怀。那些曾经充满生机的乡村，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庭院，一个名存实亡的村名。“唉！一个村庄，只剩下一片寂静。临走，我吩咐树上那几只喜鹊，一定给咱照看好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看到这些村庄，‘如同触摸到一个老人……那不断冷下去的心’”。读到这里，我的心为之一颤。
二、语言风格：乡土与典雅的融合
这篇散文语言风格独特而鲜明，既使用了现代的乡土语言表达方式，又融入了古典文学的典雅韵味。作者通过生动的语言，描写村庄的日常生活和自然景色，描绘了乡村的宁静与沧桑，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和感染力。
（一）生动活泼的乡土语言。从语言风格上看，作者采用了质朴、自然的叙述方式，使文章散发出一种浓郁的乡土气息。无论是描绘村庄的景色，还是叙述乡村的生活，作者都力求保持语言的本色，避免过度的修饰和雕琢。这种质朴的语言风格，不仅使得文章更加贴近读者的生活，也使得读者能够更加深入地感受到乡村的宁静与淡泊。
“青圪塔，多么朴素的名字。破颜，旧貌，因山就势。小院、小路，小花、小草。高低错落，十分妥切。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这里的“青圪塔”“破颜”“旧貌”等词语的运用，既准确传达了村庄的古老和朴素，又赋予了这个村庄独特的气质。同时，“高低错落，十分妥切”这样的描述，既生动又形象，使读者仿佛能够亲眼看到村庄的景象。这种朴素的语言风格不仅增强了作品的艺术魅力，也使得读者能够更深入地感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作者运用生动的语言和细节描写，刻画了乡村生活的真实场景。例如，“他骂山，骂水，骂羊，骂狗，骂树，骂花，骂草，骂自己”这一句，通过反复的手法，生动地表现了乡村生活的粗犷和真实。“一群羊在斜坡上撒下的一粒粒羊粪蛋”，用朴实的语言形象地描绘了乡村的日常。
（二）运用了丰富的古典诗词元素和修辞手法，使得作品在语言表达上充满了古典韵味。作者在散文中穿插了古诗，增强了文本的艺术表现力，显现了其深厚的文化底蕴。“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已发旧时花。”“懒摇白羽扇，裸体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作者借用一首首古诗，抒发了对乡村生活的感慨和思考。
三、艺术手法：诗意与象征的交融
作者运用了多种艺术手法来增强作品的艺术效果和感染力，其中，诗意与象征的交融是作品最为突出的艺术特色。
（一）精妙的文字，充满了诗意美。作者在文章开头写道“我一直想用经常用来写诗的文字，把山里这些村庄，村庄里的人和事梳理一下。”如今，他做到了，他用散文诗一般的语言，恣意演绎着汉语的优雅和节奏之美。这种诗意的表达方式不仅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也使得读者能够更深入地感受到作者的情感和思想。“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恬静的，大大咧咧的，孤独的，阳光的，瘦瘦弱弱的……”“在山中，忍不住被一朵花，一群喜鹊，一段山岭，一个村庄诱惑。所以我一次一次走进山中，只为与花草虫鸟接近，只为看看，再看看隐蔽在山中的那些村庄。”“一个村庄，人走了，为野草腾出了地方。大街小巷，只见一群一群蝴蝶飞来飞去。”“成片成片平展展的土地，全都荒弃了。山桃花，灯盏花，蝴蝶兰，蒲公英，百合无拘无束开满大地。老房，老院，飘着的白云，湛蓝的天空都被丢弃在这里。燕子低飞，寻不到旧家。”上面这些生动形象的描写，如同优美的韵律，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韵味和美感的世界。
（二）象征与隐喻，深化主题和内涵。文章标题《被风吹旧的村庄》本身就充满了象征意味，这里的“吹旧”既暗示了村庄的历史和变迁，衰败与失落，也隐喻了现代社会中人们对过去的怀念。“老院老屋像老人。那残破和陈旧，像唐词宋词里陈旧的词语”，通过将老屋比作老人，将残破比作陈旧的词语，暗示了乡村的衰老和文化的失落。“左看右看，神堂湾的神情确实有点破旧苍老了。”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乡村的神态。在描述村庄的荒凉和空荡时，作者写道：“一个村庄，有人们割舍不下的老房子，老邻居，老日子。今天，只有我在空空的大街上逛来逛去。我的心，和这个村庄一样空荡。”这里的“空空的大街”和“空荡的心”形成了巧妙的对比和隐喻，显示了人们对过去的遗忘，以及对现实的失落。
“大势难违”，在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中，乡村的衰败似乎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宿命。但是，在作者内心深处，依然对乡村的未来充满期待。即使在“整个村庄都走远了”的背景下，“一棵桃树，没有忘记开花”。这里，以桃花为象征，既有对乡村生活美好生活的追忆，也暗示着乡村的坚韧和生命力。
写于2024年2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