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隔壁老张与镇东一位丈夫刚去世不久的年轻女子相好了,我就认为是件稀罕事。
说起这个老张,在本镇也算是一位有头面的人儿,因他原先在县城里当差,官职也不赖,当过县某局局长。
他是因到了退休年龄而退下来的,据说其退休金每月六千多元。这对我们这些从企业退休下来的职工来说,可望而不可及。
我是众多楼下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中认识他的,他虽不多来,但偶尔也来到我们中间,体验冬季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太阳的乐趣。
现在街头巷尾流传老张与一位丈夫刚死了的年轻女子相好的消息,连我这与老张较熟的同龄老汉也将信将疑。
“这怎么可能呢?”早起后我边穿衣服,边问我正在忙碌着做饭的老伴。
“怎么不可以呢?”老伴倒是信以为真,边说边揭开蒸包子的铝锅盖子,房里瞬间飘出牛肉包子的香气。
“别信坊间传闻。”闻到肉包子味,我倒没心思想这类风L韵事了,穿好衣服后即忙于洗漱,准备开饭。
除了牛肉包子气味,我还闻到几口炒菜的香气,胃口也大增。谁还关心这.种让人倒胃的传闻呢?
“怎么了?”老伴原本是一位醋坛子,听了我的话,反而来了兴趣:“你也巴不得我也与张老头的老伴一样死了,好找貌美的年轻女子?”
“都说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来了气,食欲大减:“我了解那张老头,绝不会干这.种事。”
“你们男.人都是花花肠子,别说老伴死了,就是没死,也照样拈花惹草。”
“好啦,”我有点不耐烦了,没心思听她那唠叨。只想早点吃完饭出去。
老张在县里任过局长,所以县里的人都知道,有的虽不认得,但其名字倒很熟。
提起张志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很佩服,怎会相信他与小年轻女子相好的坊间传闻呢?
这倒让我产生了搞清此传闻的原委的想法。所以,饭菜虽香,却因老伴的唠叨而没了胃口。
这样,我也就胡乱拨拉了几个包子与几口菜后即放下碗筷,匆匆走出门赶向我们老头老太们喜欢聊天的晒太阳的地方了。
张老头的老伴四年前患结肠癌去世,现在也处在年轻女子的对立面上,也就是鳏夫。
“这事也许是真的。”我边往晒太阳地赶,边想:“论条件,他找那.个年轻美貌的年轻女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当我赶到我们喜欢晒太阳的那座大楼台阶前时,与我一样赶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一对老夫妇坐在台阶前,正在谈他们儿女的事呢!
人家拉家常,我认为不便与他们谈别的话题,只好拉开他们一定距离坐下来,等别的老头老太们赶到后才开.始打听老张的事。
“早上好!”那对夫妇看到我后,男的笑着与我打招呼,我们虽也认识,但来往并不多。
“早上好!”我也有礼貌回了他,但也不便向他们打听老张的事。
“你是来打听老张的事吧?”那老头的直截了当的问话倒让我颇感意外。
“你怎么知道的?”我奇怪地问。
“这几天我们谈得多是这个话题。”我知道这老汉名叫李才富,也与我一样的退休职工。
“那这是真的了?”我心里有点灰溜溜的,看来,人这动物,光看表面不行。
“差不多吧。”李才富笑着点点头,说:“我大嫂正找张老汉所在单位说理呢!”
“你大嫂?”我不解地问。
“是的。”李才富收住笑,有些为难地说:“你们谈的那.个年轻女子,其实是我侄女,叫李惠芳。”
“这么凑巧?”我倒是认为有点吃惊。
“本来这也是大不了的事,可我大嫂死活也不答应。”老李叹了口气,说:“论条件,比起我侄女而言,老张的条件优越多了。”
“为什么不答应呢?”我好奇地问。
“年龄问题罢。”老子苦笑着说:“老张的岁数大了,比我大嫂还大六岁呢!”
“现在老头娶年轻女子的事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以为然:“反正老张是鳏夫,娶年轻女子也不犯法。”
“正是这个原因,我大嫂说双方配偶都去世的人,结婚不吉利呢!天下哪有这.种提法?明显地,她是嫌自己女婿的年龄比自己都大,爱面子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倒也认为年龄太大的人娶年轻女子,有点尴尬。
“她不满意倒没什么。”老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说:“问题是,她老到人家的机关闹。”
“老张的单位对此有什么看法?”我虽是企业退休职工,但以前也在机关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对机关内的事,也不陌生。
“能说什么呢?”老李又叹了口气,据我大嫂讲,老张的那.个机关的新局长答应帮她与老局长沟通,让他打消娶其女儿的念头。
听罢老李的话,我倒也认为这老张的做法有点过分,一点也不考虑自己多大了。
老牛吃嫩草,他想得倒是挺美的。
了解了情况,我以前对老张的好感荡然无存:“这老头,明地里有一套,暗地里有一套。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我也怀着复杂的心情,没等其他老年人到场,就愤愤地离开晒太阳的地方,回家了。
气恼之下,我回到家后翻箱倒柜,把老张的手机号找出.来,拨通了其电话。
“老孙,”听筒里传来老张那熟悉的声.音:“什么事?”
“听说你要结婚了?”我心里虽有气,但极力地装出和气的样子,问道。
“又是这事。”老张似乎很烦:“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知为什么,这几天老接这.种电话。”
“那你打消结婚的念头不就行了么?我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结什么婚。”我没好气地说。
“这事你就别管了吧!我也没工夫向你说清楚。”对.方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非管不可!”他这么一说,倒让我联想起贪G污吏来,一.股正义感直冲脑门。
在一旁坐着的老伴倒也关心起这事来,见我起身要出去,她一反常态,开.始劝我:“你还是别管人家的事吧,人家无妻,想娶年轻女子,也不犯法。”
“问题是,他身为一名退休干部,搞特.殊,败坏领导干部的名声,我非管此事不可。”
“你管?”老伴摇摇头:“人家是明媒正娶,你怎么管?”
“去找相关部门反映吧。”我下了狠心,非把这老头整垮不可!
可我与老李到几个相关机关,机关领导听罢,却说:“他这样做也不犯法,我们出面干预不合适。你们所反映的事,等我们调查清楚后才给你们一位满意的回复。”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也就回到家里,等待上边的处理结果。
没想到,还未等到上边的回复,事.情却出现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变化:李才富的大嫂因情绪不稳,与女儿闹别扭后在气头上竟找老张打起架来。
“真是泼fu!”接到李才富的电话后,我与老伴立即坐车赶到出事地点,一家银行的门前。
那里已聚了不少人,正在围观老张与一位打扮得姣好的老太吵架呢!
“大姐。”我老伴见那老太,好像很熟,就忙上前劝架道:“你何必在大庭广众前找他辩论呢?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老太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我老伴一眼:“难道我让女儿给我找这么老的大哥当女婿,影响才好吗?”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你还信吗?”老太的对面站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汉,气呼呼地瞪着老太吼道。
他就是张老汉,其脸.上已出现几道淌着血的沟,估计是被李才富的大嫂抓伤的。
“大姐,”我忙向前走到两.人之前,陪着笑脸相劝:“你还是冷静点的好,你不想老张的面子,也得想你女儿的面子呀。”
“什么面子?”老太仍不依不饶地嚷嚷:“我让我女儿给我找大哥当女婿,我的面子才增光么?”
“我说了!”老张突然暴怒道:“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说理,是犯法的,明白么?”
“我挠你的脸犯法?那你这么老了,还厚着脸皮来追我二.十多岁的女儿,不犯法吗?”
“真是法盲!”老张面对眼前的这个母夜叉,似乎也认为束手无策,只是叹了口气,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老张。”我看到老张那无可奈何的样子,认为可怜,也就向前劝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其余的事,让我老伴去处理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老张深.深地叹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仍不依不饶地叫骂的老太,准备离开。
“你别走!”老太又欲向前抓住老张,但被我老伴拦住了。
“大姐。”我老伴忙陪着笑脸拉住那老太,说:“你得冷静点。我和老孙会帮你办这事的,放心。”
“那,好吧!”老太面对我的老伴的笑脸,似乎也认为自己过于冲动,也就缓和了一.下情绪,没再向前抓住老张。
老张趁这工夫,也赶紧跟着我溜了。
“你来这干什么?她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呢?”后一半,当然是明知故问。
“我来这银行是为了取钱。”老张摇摇头,说:“我也不知她怎么找上我来的。”
他怎么不知道呢?我奇怪了。
“你难道不认识李惠芳吗?”我不解地看着老张问道。
“就是那.个丈夫死了的年轻女子?”老张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反问。
“是啊。”我更认为奇怪了:“你不是想娶她吗?”
“没这事。”老张欲解释而突然又止住了,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位不讲理的母亲。”
“她怎么找到你的?”我认为老张的话是可信的,这类事有可能存在某种误解,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我也不知道。”老张摇摇头,说:“我刚想进银行取钱,却被她拦住了,口口声声骂我不要脸。”
“刚才她不是骂你追她女儿么?你知道李惠芳的事,怎么会想不到那老太就是她的妈妈呢?”我有点不解。
“我没那意思,也不认识那老太,她口口声声我追她女儿,我也认为莫名其妙哪。”老张又叹了口气。
“这几天你们的事已把小镇搞得沸沸腾腾,你应知道。”我对老张的表态有点怀疑的态度。认为这老头很会装。
“我没心思把这.种子虚乌有的烂事放.在心里。”老张气呼呼地吼道。
他这么一吼,我倒是感.受到他那昔日的局长的旧威,心想,这老张毕竟是退休干部,与我们这些百姓不同,人家说的也许对,这可能是一种误会。
“你的脸被她抓伤了。”我看着他脸.上的仍在淌血的四道很长的口子,忙掏一块手帕递过去。
“我有。”他没接我递过去的手帕,而是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一块手帕在脸部一点一点地压着血痕。
“如果这是一种误会造成,你完全可以打官司的。”我把手帕塞进上衣口袋里,狠.狠地说:“这老太真是一位泼fu!”
“算了吧!”老张头边擦着脸.上的血,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告她有什么用呢?”
“至少让她付给你一笔精.神损失费。”我说。
“她这样的老太,还能拿出一笔精.神损失费?”老张头苦笑着摇摇头:“她恐怕二百元都拿不出。”
“你怎么知道的?”我倒奇怪了。
“你刚才不是提到过那.个叫李惠芳的年轻女子吗?”老张头笑了。
“是呀。”我被他问糊涂了,不解地看着他。
“刚才我因她突然窜出乱推乱抓而蒙了,一时没想到那.个李惠芳。现在你一说,我才知道她就是李惠芳的妈妈。”
“哦,”我恍然大悟。
“我是去医.院体检时偶然遇到你刚才所说的李惠芳的。我也从医生那里得知她的老公前不久去世了,其长子还患有严重的心肺病呢!”
“她的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哪!”老张愤愤地说。
“是嘛。”我似乎认为老张话里有话,欲言又止。
“据医.院的医护人员讲,她家是贫困户,其丈夫前不久去世,现在其孩子又住院,付不起住院费与医药费而哭了。”
“她不是有父母与兄.弟姐妹吗?找他们或社区不就行了吗?”
“你说得倒轻巧。”老张仍愤愤然:“你不是认识其妈妈吗?那应知道其家庭情况吧?”
“这倒不清楚。”我与李才富及其哥嫂,也只是通过晒太阳处集聚而相识的。彼此间了解得并不深。
“听小李讲,其妈妈就爱打麻jiang,压根儿就不管其生活。医.院曾帮助小李给她的妈妈打过几次电话,她都不接,更不用说到医.院看望其女儿与外孙了。”
“太不像话了。”我也不由得愤怒起.来。
“那你为什么与李惠芳一.起引出流言蜚语呢?”我突然认为老张有可能因帮助那年轻女子而引起旁人误解并引发流言菲语。
“算啦!”老张又欲言而止:“这.种事,一时说不清的,还是不理的好。”
我们边走边谈,一.直谈到大街十字路口东北角为止。等红灯亮之余,我们也就打了拜拜手势告别了。
我本想和他一.起下馆子,吃一顿,可他推说自己忙于写总结,与我告别。
“这老头,估计救济了那.个年轻女子,才落得一身骂名,甚至还找了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丈母娘’挨揍,何必哟。”我看着张老头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股敬意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