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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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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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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笔、曲笔、险笔,笔笔传神 ——读《西厢记》随想

平生嗜好读书,要论最爱读的书,就数《西厢记》了。

《西厢记》与《红楼梦》一起誉为“中国古典文艺中的双璧”,是登峰造极的北曲压卷之作,只要走进去就会流连忘返。

再次跨入《西厢记》的大门,为更好地欣赏沿途风光,我开始抄写《西厢记》。

抄第一本,就有了新的发现,张生几次没头没脑言词,让我很困惑。看了一篇张燕瑾教授的文章,他说王实甫在塑造人物时,有意一扫千人一面的风格。张教授研究《西厢记》多年,我很认同他的观点。他说张生是一个傻又聪明的人物,经他这样一说,我就豁然开朗,对张生的一切行为,也就有了合理的注脚。

张生对红娘自报家门,显得痴傻。无厘头怀疑法本贪恋女色,仔细琢磨他原来是想看法本和红娘怎么安排法事。他向长老借房子,表面说早晚温习经文、晨昏听讲,实则饱看莺莺。让人叹服的是,他问红娘法事,知道小姐要来,他很快编出祭奠先父一节文字,巧妙带一分儿斋。明眼人都能看出,孝心是假,饱看莺莺是真,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得不说张生是个精明人。看来写《西厢记》的王实甫,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想来宝玉的性格塑造,应该在张生处引来并逐步完善的。看来,《红楼梦》的创作受了《西厢记》的影响。

再来看王实甫对莺莺这个人物的塑造,莺莺对张生几次三番试探,她始终是导演。她呵斥张生,雷声大雨点小,掌握着火候。后来赴约,莺莺还对红娘说,收拾卧房,睡了。假撇清,红娘看出来,说俺小姐惯会假意,你看嘴说,脚步倒先了,读来忍俊不禁。

再来看第一本中写红娘看张生那句:“胡伶禄老,偷抹张郎”,过去,我总是抬高红娘,其实不然。“偷抹”,四目相对,一个张生,一个红娘。

看来红娘早留情于张生,难怪她那么热心促成小姐与张生的婚事,她难道想做张生的妾?抄下去,原来张生也有此意,你看第一本第二折写道:“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铺床叠被”。

古人作文不会直说,就是说了也拐弯抹角,非得自己反复想。四目相对,非我所见,古评论家之言。但一“偷”一“抹”,是我推想。

“酬简”这一折,好美的文字!幽会之前,张生搔趴不着、 魂不守舍。肯来、不来、来,老是交换出现,一层比一层深。倚枕、倚门、倚窗,反过来掉过去,穷尽神力。

“身离贵宅”与“春生敝宅”,很有神韵。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张珙何德何能,敢劳神仙下降?”凝眸看莺莺,先看脚后及腰(张生跪着,须仰视),有情人那份羞涩,至真至纯。

这段描写契合张生性格,倘一见面就上手,就俗之又俗,令人生厌。这《西厢记》真是一字一句,一句一字,鬼神难测之文。沉下心来读书,会看到最美的风景。

张生一跪一哭,乃大起大落,神来之笔,何也?一跪一哭,乃险笔。又关乎上下文,全篇筋节灵动丰盈。凡作文曲笔、反笔、顺笔、逆笔皆要熟透。

尤喜“长亭送别”中“泪随流水急,愁逐野云飞”句,互文见义。“流水”“野云”都染上莺莺的愁绪,景与情完美结合。这才是有情之文,雄健之文,才子之文。《诗经》历经千年,至今读之仍鲜活有生气,这是因为每一个诗篇都饱含真情。有感情才对酌,有感情才缠绵,有感情才作文。人世间有了感情的呵护,才有了生命的饱满色彩。

《西厢记》断字意连,很了得。如“偏,宜贴翠花钿。”你看要连成一句也可,但缺了婉转坚挺味儿,你想是不是。另外使用“衬字”也是一个特色,如“呀!恰遇到五百年业冤。”有筋在,衬字就是垫一下,语气贯注罢了,如无“呀”字,语气就不连贯了。……

《西厢记》曾被赞之为“千古第一神物”“化工之作”“世间妙文”。我一介书生,此次抄写,窥探到她反笔、曲笔、险笔之曼妙。她绮丽当行的语言、出神入化的人物刻画,留待我今后慢慢欣赏。

我常想,我们要看一辈子书,写一辈子文。只要胸中有锦绣,下笔就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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