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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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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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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映满天秋

阳光穿过玻璃,斜切在乳白色的墙上,明暗被整齐地分割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明亮的地方逐渐消隐,最后了无痕迹。阳光仿佛从来就没有进来过。没有痕迹,就没有来过吗?不好回答。流逝的时间,我们习惯称之为岁月。

岁月有味道吗?我想是有的,不然每每回想起来,总会有或甜或酸或咸或苦的感觉呢。世间有些味道,只有心才能尝的出来。

去年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雨下的很急很大,那个同事开着他的七座小车把我们几个人依次送到家或者地铁站。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把雨幕变成了背景。这个喜欢开玩笑的同事,经常在一起发发牢骚的同事,当时的他和他留给大家的情义,是甜的。

时间真的可以稀释很多东西,除了保留对他带有感激的好感外,我们大家都干着自己的工作,过着自己的日子,更多的喜怒悲欢都是彼此不相通的,就像被被阳光切开的墙的两边。

直到有一天,他病了,尽管知道他的病有些严重,但想着他还不到40岁,这种病的结局应该和他没有关系,他年轻,孩子刚上小学,必须是个例外。随后,关于他,就又是几个月的淡化,期间也曾打听过他的病情,听说他剃了光头,他开始变得虚弱,他还来过单位一次……

我清楚的记着,他得病的那年是深秋,他走的时候是第二年的初夏,自然界的凋零与复苏,与人世间的生死从来都是各走各的,睹物思人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个下午,我坐在桌前想着大家相处的点点滴滴,想来想去,回忆总会落在去年那个下大雨的晚上:没有风,路灯被青黄色的雾气包裹着,硕大的雨点直直掉下来,在街面上砸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这是雨的世界,混沌的世界,别样喧嚣的世界,唉,那个晚上的雨可真大啊。

秋天的天真高啊

仅仅是一周多的时间,时令就发生了切换,彼时热的透不过气来,在外面大阳地里走上一趟,汗水不顾一切地往外涌,屋里的空调几乎不停,一停屋里就变成了蒸笼。现在呢,呆在屋里,风扇都不需要开,风吹进来,凉的。

足有两个月了吧,终于有心情抬头看一看天了,没有了热浪的推搡拥挤,空间一下子变得宽松了,畅快了,连带着天也变高了,透着形容不出的蓝色,纯净,清澈。

我走在街上,看着感受着高蓝天空带来的惬意,远近的几片白云,也显得那么可爱。真是美好的一天。

天,凉快了,我那还在外头干活的母亲应该少受点罪了。

我该怎么表达年近七旬的母亲还要出去干活这样的尴尬事实呢?是农村的老人闲不住?是每天现结的90元钱?是和母亲年龄相访的老头老太太只要身体允许都去干?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是在找借口,都难以让人信服。别人一句“要不是生活所迫,谁不愿意舒服一些呢。”就会让我哑口无言。对事物的判断,我们都太现实,也太主观。真正现实就是,从2017年开始,母亲就加入到去城里干绿化的零工队伍里了,除了冬季,只要不是下雨,每天都是头顶着星星出发,太阳西沉回来。天天如此。更为尴尬的是,由于农村里愿意去干的老人多,他们的“日工资”,也从过去每天100元,降到了现在的90元。对此,我那在田里干了一辈子的母亲却很满足:“一天70也不少,活儿又不累。”我和弟弟们阻止过几回,我们一走,她老人家就又快乐地跟着去了。我只有苦笑。

当我看到网上随处可见的因找不到工作而自言困窘的年轻人时,我想到了母亲;当我看到网上那个二舅治好的精神内耗的视频时,我也想到了我的母亲。

是的,面对老一辈人的言行,我们总是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滑稽可笑。比如,我在阻止母亲出去干活时就说,万一你累病了,看病、住院可不是几十几百就能解决的。这是我的逻辑,自我感感觉是真理性的。但是,我却忽略了母亲那一代人认识形成的时代背景,干嘛要扯到时代啊,可是不扯到时代,我觉得说不通也解释不透啊。

母亲没有像网上那个二舅一样治好我的精神内耗,但却给了我结结实实的震撼:人只要活着,就要干活,就要挣钱,对于老人,能干活挣钱就是健康。当然,对那些面向老人兜售的保健品,她也觉得是好东西,但一听价钱就断然拒绝了,小声念叨一句:“这哪是庄户人吃的东西。”任凭别人再怎么说,她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动。

我不知道母亲他们干的活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累”,但前些日子的热却是空前的,如今天气凉了,母亲他们应该是少遭点罪喽。

欲买桂花同载酒

一两年未见的老朋友,终于因为一些私事聚到了一起,此种场合,喝上几杯是对的友谊的起码尊重。让我略感惊讶的是,又有一个战友戒烟了,加上前几年陆续戒掉的两个,这些曾经的烟民对待戒烟这件事上,决绝的态度让我着实佩服。酒呢,也是随意,没有哪个人再会为了喝酒而争执得脸红脖子粗了。除了工资、待遇的杂事儿,当兵时一些说了许多次的趣事儿,就剩下锻炼养生之类的探讨了,这种探讨是中年人比较有兴致的话题。我们当中烟瘾最大的烟民,只所以戒烟,也是身体的原因。

酒喝上一阵子,话题也变得宽泛了一些,我旁边的战友说到,我们当年一起入伍的战友,已经“走”了3个,并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这几个去世的战友,我只知道一个,其他两个虽然当年不是很熟,但也有一些印象。其他战友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人叹息伤感,我想,也许是房间大,人多,大家没有在意这个沉重的话题吧。

不管怎样,戒烟限酒也好,强身健体也罢,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好,至于死亡,除了亲朋好友,都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到中年,我们太容易沉溺于一己悲欢,并固执地把它当成一种成熟,当成一种通透。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曲终人散,各回各家,在等车的空档,我坐在路边的石桩上,这里是个三叉路口,晚上又下起了小雨,几乎没有几辆车通过,与来时相比,空旷了许多,安静了许多。在这样的情境里,孤独感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与灯光、湿树、稀落的行人呼应。我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想象以及其它

我走在家乡土地上,每次回家,我都会走上一走,体验那种久违的味道。那条经常干涸的小河,那些树啊草啊地啊鸟啊,都是极为普通的,属于那种看了就忘的存在。就比如,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只有美的丑的或是特别的,你才会多看一眼,留下印象,普通的就会如同空气一样,没有感觉。你看别人如此,别人看你也不过如此。

我走在家乡的土地上,有时是百草丰茂的夏,有时是落叶飘零的秋,有时是万物挣扎的春,有时是北风凛冽的冬,除了身体的感觉差异外,心灵上的感触却有一个“我回来了”的基调。有时,我想,要是有人能跟在我身后,帮我拍上一组照片或是一段录像,因地因情配上一段音乐,我与家乡土地间的互动就算完整了。

我走在家乡的土地上,思想是开放的自由的,因为,这里不是下田耕作的必经之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听土地的诉说,我想懂听草木的私语,我想搞清楚那白色的小蝴蝶最后会飞向哪里,我也想知道那扑棱棱起飞的鸟在哪里筑巢。我真的想知道吗,说来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想象罢了,如果想,那为什么我的梦里从来没有梦到过,我闲暇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起过。难道,难道说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感到身受?

以上所有这些看见也罢感受也好想象也行,不过是因为有那那么一个时期,我离开家离开的太久了,我想了,我怕了,我怕我不去那里瞧瞧,土地以及依存于土地的生灵们会把我彻底忘记,离开不可怕,但被彻底忘记才会让人揪心伤心痛心。换个角度,如果我没有长久地离开家乡,如果我现在依然挣扎在温饱的边缘呢?我还会有这样的看法想法吗?我嘲笑自己的矫情,但不得不承认,那是真切的感觉。

父母越来越老了,就说老父亲,他的听力明显下降了,动作明显迟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没那么自信了,就在今夏的一天,他对母亲说,能熬过今年就算是没事儿了。每次回家,我和父亲的交流都不多,不喝酒,他没话,喝了酒就全是跳跃性极强的醉话、关于过去他如何如何的车轱辘话。日子久了,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父亲了,父亲对我们的依赖亦或想念,也不再轻易表达了。这种亲情的隔膜让人不知所措。

我回到了城市,我走在城市的大街上,高天流云,高楼大厦,熙来攘往。关于城市的景象,农村的父母是没法想象的,就算是过去有走南闯北经历的父亲,此时景象也不可同日而语。两位老人会想到什么呢?他们想的还是田里的庄稼,外面的活计,也许,父亲会在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孩子们已经28天没有回来了。

阳光斜切下来,过去、现在、将来,一览无余,明暗之间,我的影子和父母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这又是什么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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