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故乡的小河在山脚下，依着山的走势蜿蜒，山有多大，小河似乎就有多长。

小河的两岸是自然形成的堤坝，错落有致，高的地方很高，低的地方即使是一个小孩子站在对面也看的分明。堤岸上长着柳树，阳光普照，蓬松的枝条映在清澈的河水中。空谷幽静，疏影横斜，小鱼儿晃动着尾巴，也到树影里凑趣，波光摇动，飘忽，你搞不清是树动还是鱼动。待要走近细瞧，小鱼儿的尾巴用力一甩，水面泛起轻微涟漪，瞬间就消失在岸边的水草里。

平日里的小河，在河岸的怀抱中，惬意却并不慵懒，娴静如少女。水流轻柔，细声细气，即使在转弯处或是有石头阻挡去路，它也是心平气和，路过时发出的不是撞击式的声响，而是一种呢喃细语，潺潺水声让人的耳朵非常享受。河底的小石头少有棱角，在河水日复一日的轻抚下，个个都极清爽精神，黑白分明，有了它们的装扮，小河增添了不少灵气。

小河离村庄不远，一路坦途，是我当年最爱去的地方。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除了河底的卵石可欣赏把玩，那里藏着的鱼儿也非常有诱惑。没有渔网，就趁着大人们中午休息的当，把家里用来筛米麦的筛子偷出来，一溜小跑地奔向期待已久的小河。由于这里过于宁静，小鱼的知觉也格外的敏锐。水不深，微凉，把裤管使劲卷到大腿处，两手紧抓着筛子两侧在水下慢慢靠近，瞅准时机，猛地向上端起，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遍，就有几条两三寸长的小白鲢在筛里跳跃，弄得心也跟着跳动。捉起鱼来时间过的特别快，当我浑身湿漉漉慌里慌张跑回家时，一身狼狈相已经让父母猜到了一切。打一般挨不了，骂一顿数落一顿那是跑不掉的。湿了衣服还在其次，关键是细铁丝编的筛子底一过水很快就会锈掉，家里一个常用的物件就这样被我破坏。小时候因为经常到去小河玩耍捉鱼，我也多闯了一些祸。

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一天在河边独自玩耍的我忽然想：长流水的小河源头究竟什么样，那里是一个神奇的山洞？还是一条辽阔的大河？越想不清楚就越是好奇。于是，我就顺着河道寻觅，走过我平时捉鱼最远的地方，又拐过好几道弯，面前的景象陌生起来，但仍不见源头的丁点儿迹象。回头看，太阳在身后悄悄地向西偏移，我的影子由短变长，心里就不免有些忐忑。这个时候，小河的水流声音也不再如往常那么悦耳。脚踏在卵石间发出的脆响，偶尔传来布谷鸟的宏亮叫声，回荡耳畔，让周围的一切显得空旷，肃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了好久。胆小的我犹豫半响，还是决定回去，带着难言的惆怅失落。小河的源头在我的心里成为了一个谜。

连续几天的大雨过后，小河一改平日的优雅，水量大了许多，湍急的河流像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吆喝着，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着，水的颜色也变成了土黄色，在河岸处激溅起层层泡沫。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男孩子都跑来这里洗澡戏耍，胆子大些的，翻跟头，扎猛子，变着花样演绎着各自假想的英雄梦，全然不顾水的混浊。孩子们的吵闹声，有人呛了水的叫骂声，让小河更加生动，更加沸腾。大人们不是很担心河里纵情游戏的半大孩子，他们非常了解，即便是雨季，小河的水也深不了多少。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生孩子溺水的事情。小河不但有景有趣，还非常的和善宽容。

我不知道小河到底有多长，也同样不知道它存在了有多久。有一次，无意间在河边捡到一块通体蓝色的鱼状石头，巴掌大小，微透明，光润可人。我左看右摸，爱不释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非常羡慕，为显示自己的大方，就借给了他玩。后来学了一篇关于化石的课文，忽然想起我在小河边捡到的那块蓝石头。再去找小伙伴索要时，石头几经转手，早已不知道被丢到哪儿了。这让我遗憾懊恼了好久。小河没有大的鱼，如果那块石头真的是化石，那小河原来应该是一条大河，这里从前发生过什么？它又是怎么变小的呢？化石应该是埋在地下的，那它是怎么跑到河岸上来的？我苦苦思索，无处打听，没有人在意我的“苦恼”，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孩子的异想天开。小河的古老成为了我心中的另一个谜，也让我对它多了几分神秘的敬意。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读初中的时候，同学们当中流行一首叫《家乡的小河》的歌曲，非常写意，其中的歌词还能大概的记住几句：“家乡的小河你别难过，我会回来，我会回来，你等着我……”我下意识地觉得，这首歌好像是写给我和故乡小河的，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当年离开时的诺言。是的，我留在河边的足迹虽然已被岁月漫过，但心底的记忆却没有把时光遮盖，清晰，真切，充盈着蓬蓬勃勃的活力。小河是有灵气的，它一定和我一样，也在等候着我们的久别重逢。

故乡的小河，你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都是一个充满色彩充满传奇的心灵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