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忆旧年

因生意往来，直至除夕深夜十一点多，才勉勉强强解脱出来，还我一身轻松。洗嗽完毕，正准备上床好好休息一下，不料屋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打开窗户一看，远近邻居的门前，大人小孩纷纷都在欣喜地燃放烟花爆竹。刹那间，小镇的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焰花燃烧着，此起彼伏，煞是艳丽，煞是壮观！漆黑的路面顿时亮如白昼，嘈杂的爆竹声中夹杂着小孩惊奇的尖叫声和大人们得意的朗笑声！

我知道，这是到了大年初一的节奏。

我躺在床上，很疲惫，但听着不间歇的隆隆爆竹声，睡意却全无，思绪飞回了四十多年前。

那些年，正是我们这代人的孩提时代。

我的孩提时代，是在老家度过的。说起老家，其实离我现在居住的小镇也不远，大约十五里路，只不过坐落在一个叫西家山的大山头上。一个组，分三个自然垸:上垸叫匡家垸，都是姓匡的；中垸叫范家垸，都是姓范的；下垸叫栗子垸，姓毛的姓方的姓范的都有。我家是中垸范家垸的。全组不足六十人，而我这个年龄段相隔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占了十四个。因为伙伴不少，所以我们那时过年，年味浓，乐趣多。每每过年，就热闹非凡，我们老是盼望着。

印象最深的还是燃放爆竹。一到大年初一，我和哥哥比父母都起得早，总催着母亲快快做好早餐。那时的早餐也简便，头天晚上把鸡汤炖好，早晨再把汤热一下，加点糍粑和面条煮熟即可。那可是正宗的土鸡汤，因为鸡是自家养的，市场上是买不到的。那梦寐以求的香喷喷甜滋滋的鸡汤味儿，至今都在回味。

大饱了口福之后，哥哥就拍不急待地打开大门，全家人聚在一起燃放爆竹。这个风俗在我们老家叫“出方”，大约是讨个新年出门吉利之意。“出方”的爆竹，一般都是小爆竹，比客人来拜年燃放的爆竹长点，500响，只有富裕人家才放1000响的，或加放三个“春雷”——大爆竹。

燃放“出方”的爆竹，场面是十分庄严的，全家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前，静观爆竹随处飞舞，噼里啪啦，似乎真的能驱走晦气，迎来喜气！待燃放完毕，我们兄妹几个一齐跑向燃放爆竹的平地，急切地寻找没燃放的炸散了的爆竹，最后再比一比，看谁捡的多。有时我捡的少了，便缠着母亲，讨要爆竹。一般是讨不到的。若讨不到，我就趁父母大人不在家，翻箱倒柜地去偷。偶尔讨到了，只不过是一小束，客人来拜年时用的，一束共8个（后来是16个）小爆竹，但很是满足。

拜年开始了，先是到左邻右舍去拜，后是全垸的相约一起，到栗子垸去拜，再与栗子垸的一起，到匡家垸去拜。垸与垸相隔一里多路，往往在去另一个垸拜年的路上，我们捡的或偷或跟大人讨的爆竹，就派上了用场。谁的爆竹多，谁就可以在伙伴面前自豪。伙伴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爆竹，一个一个地，不定时地，不定点地，点燃抛向空中，时不时地响起惊人的爆竹声，有时把比我们小的孩子吓得大哭，引得大人们责骂，我们全然不顾，还是高兴不已。最好玩的，是把爆竹点燃，选择适宜的时机，丢进水塘里，或水沟边，在刚与水面接触时爆炸，顿时水花四溅，烟雾缭绕，那才是难得的景致。更有调皮的，把爆竹插在牛粪上，再点燃，牛粪便炸得漫天飞舞，其他的小伙伴站得远远的，狂笑不已。

有的女孩子不敢燃放爆竹，便委托我们男孩子代劳，我们男孩子是争先恐后，乐此不疲！虽然我们那时还小，情犊未开，但能为女孩子效力，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仅讨好了女孩子，自己还赢得了燃放爆竹的乐趣，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正因为我们贪玩爆竹，所以我们到别人家去拜年，第一件事就是等主人放完爆竹后，抢着去捡没燃放的爆竹，兜兜里装多点，好在伙伴们面前炫耀。

燃放爆竹，是我们儿时最刺激的游戏，也是我们儿时最大的乐趣，更是我们儿时唯一的乐趣！

如今年过半百，毕竟岁月不饶人，还是抵不过奔波日子的疲惫。在迷迷糊糊中，我聆听着屋外不绝于耳的爆竹声，回味着儿时贪玩爆竹的精气神。差不多凌晨一点了，在不知不觉中，我艳羡着当今的孩子，携带着满满的祝福和美美的愿望，甜美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