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Mystery Aunt）

思凡

Mystery Aunt

故事计划Vol.3

文/阿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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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写思凡这个故事之前，思凡这个名儿已经出现在我的故事中一次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多的是我个人的思想倾向），思凡是个很好的名字。

写这个故事并不是作为主人公的思凡主动要求的，而是因为近来小梓的脑瓜愈加灵光了，以往一般和尚道士的故事已不能满足他对外面世界的幻想。他需要更有温度的睡前故事。

最初和思凡的交流可以说是漫长的、艰辛的、令人颇感乏味的。我对思凡虽没有深入的了解，但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中，我总能感受到思凡的自命颇凡。每当谈话向着我所期盼的那样流淌，即将汇入江河时，她便凝神屏气，断了所有来路，说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我来听。同时，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可以称之为故事。

可见，她个人认为“故事”这种东西似乎是个处于“雅”的层面的，我对此不置可否，同时在心中有所警觉：不能以不当的心态与这位友善的朋友相交；不然的话，故事计划的初衷就不再了，甚至我作为无法见光的故事手（这个职业真是令人羞赧）的基本素养——聆听力——也将会受到非议。这并不是我能泰然处之的。

我们也不想被贴上又斑驳却幽默的生活的永久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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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在这个长夜失去睡意的是，思凡终于开口了。

“他就像暗夜里的一束光芒，是铁打的光芒，铮铮地照亮我，让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承受不了的。泰戈尔，是泰戈尔吧？不是说过吗，世界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不是她，就像一个...一个喝醉了酒上头的年轻姑娘，迷上了一个熠熠发光的大明星。只可惜，她的时光易老，而他的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光亮。

“你醉了？”

“是的，我醉得厉害。”

“你不觉得遥远吗？”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种感觉，来自神秘的通道啊，沉甸甸的，我没法说他遥远，根本没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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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思凡梦呓般的叙述中，他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仿佛我在她的故事里把过往的生活认真郑重地重走了一遍，字字句句都使我的脚步充满铿锵的力量。

“他是内蒙古人，是来自大草原的，大草原啊，多么梦幻多么辽阔啊！可他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几乎没什么依靠了。我隐约能猜测到他还有一个病重的弟弟，这让我不知该更心疼他还是为他感到少许欣慰。他才多大啊，那样年轻，却迷途不知返。说什么，因为爱，难道受的苦还不够吗？难道绝望还要和失望一样沉重吗？”她一直哽咽，一直发问，“还能...好起来吗？”

但爱就是不问，我在心里轻声说。

“后来，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但爱就是不问’，这就是他的回答。”

这时我俩都沉默了，灯光也微弱起来。我终于伸手按下了按钮，几片扇叶倏地停止了转动，继而灯亮了许多，我重又看清他的脸，安详而舒适，小梓心满意足地睡着，周围的一切都跟着无比安详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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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小心翼翼的，“你还好吧。”

“其实这些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我从未和别人谈及阿灵，你是第一个。可千万别笑话我，酒入愁肠就是容易丢掉大牙呵。”她调侃自己，竟还有些谈笑风生的意味，“应该要有那样一个令我感到生命力的存在，在他年少的岁月里经受过太多太多的苦不堪言，却在眼泪流干后对生活仍旧保有热泪盈眶的爱意。”

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他很想成为罗曼·罗兰所说的那样，那样强大又温柔的英雄主义者。我有些失控。

“他真是最好的他。”思凡一定是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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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毫无知觉，但我这个关于思凡的故事确实似乎是讲完了。

小梓今天也早早地睡下了，这么久了，他很少笑，且不说他今天嘴角扬起的弧度有多令我欣喜，单是故事的结尾思凡的那句话就使小梓认真地注视了前方很久。

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我——他开始像个健康的小孩一样思考宇宙的奥秘了。

但我也有所隐瞒，有一句话始终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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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上一次写思凡的故事时，她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善良又愁苦的姑娘，我那时没有见过她；而这一次，我依旧没有见过她，她一定还是二十岁，依旧善良，依旧在她的城市中一边爱着一边平凡地簌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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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真是最好的她。”

2019年3月31日下午，师大江边宿舍

录入于翌日上午，师大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