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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林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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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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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酿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立冬一过,和着乡道上的车来人往,那独特而又浓郁的酒香在乡间清新的空气里肆意蔓延。使劲的用鼻子一吸,随着酒香我想起了奶奶,想起了我整个童年。

 孩童时候的我是奶奶的“粘人精”从未离开过她,她对我也是万般呵护,每次放学回家在那张八仙桌上总有奶奶为我准备的小吃。糍粑、年糕、小馒头······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那碗“奶奶牌”甜酒酿。虽然它没有茅台、杜康那样名贵,但制作工艺确是不凡。

 奶奶做的甜酒酿所用的原料是自家当年的新大米,浸泡大米的水也是从山涧引来的,格外清澈。奶奶总说只有水好了,酒啊才会又香又甜,想来应该就是人们说的“泉香而酒冽”吧。浸泡好的大米放在大木桶里上下都铺上粽叶,待蒸熟后奶奶会把米饭平铺晾凉。这也绝对是我这个“小偷”行窃的时候,抓起一把糯米饭撒上一把白糖,呼哧呼哧的揉成一个饭团然后悄咪咪的躲在院角狼吞虎咽起来。那偷来的乐呀,比白糖甚甜。

一切准备就绪,奶奶会把晾凉的米饭拌上酒曲然后放在了一个脸盆里,然后在脸盆中间挖一个小洞,先用白色细纱布盖好,再放些整理好的稻草梗,然后再用旧棉被盖一层。三天左右就可以吃到清蜜蜜甜的甜酒了。可能是中间的温度高,有空隙利于菌群的作用,中心位置总是最先成酒的,奶奶也会让我先从中心吃,因为那最早可以尝鲜,而也是最甜蜜的。

 后面我去了外市上大学,只有放假时才能尝到那碗甜酒酿。一次寒假结束,奶奶特地用玻璃罐给我装了一份让我带去学校和同学们分享,刚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开口,觉得是农村的“土玩意”同学们肯定瞧不上。但当我打开玻璃罐的盖子,同学们立马簇拥了上来,都被浓浓的甜味给吸引了。在那之后,每当假期返校我们寝室永远是甜甜的味道。

在奶奶微微伛偻像根老藤的身影下,我曾以为这会是永远,我永远是奶奶身边的“粘人精”,贪婪的享用她为我准备的一切。

 但是,病魔打破了这一切。它夺走了奶奶的笑容,彻底压垮了她的腰肢。看着病床上与病魔抗争,挣扎到毫无气力的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常常会埋怨老天,为什么这样的苦,要我的奶奶来受?

 山上的坟墓并不只有这样一座,还有很多。但再没有像这样一处,让我无心于百花香、鸟虫歌,始终沉浸在悲伤之中。

 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孩欢笑的跑着跳着,她的奶奶在后面拿着饭碗追着,一边训斥着,一边又洋溢着儿孙之乐的欣喜。追上了小孙女,她连忙替小孙女搓搓手,生怕小孙女冻着,一边又把饭勺放到了孙女嘴边。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我不经触景生情。

 奶奶彻底离开我了?

 不,没有。

 虽然奶奶在一方小小的坟墓里而我在外头,但她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再也尝不到那碗甜酒酿,但我们却在不断追寻记忆里的那个味道。奶奶走后我开始尝试自己做甜酒酿,起初总是以失败告终。不是饭蒸的太熟了就是酒曲的量把控不好,不是做出来的成品不够醇甜就是酒味太凶。但靠着记忆里奶奶做酒的种种场景,慢慢的我找到了那种味道,那是奶奶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一碗小小的甜酒酿,不仅仅是儿时散之不去的美食记忆,更是奶奶陪伴我的另一种存在。

 倚靠在院墙上,吃下一碗甜酒酿,思绪蔓延,最后聚拢在一起汇成了一个“爱”字,这份爱虽是轻描淡写之日常却也刻苦铭心,泪已潸然而下。

2023.2 刊于《葵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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