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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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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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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老茶馆的龙门阵

接到四川人民广播电视台《幸福老茶馆》栏目邀请,我的小岳父特地从川北西充赶到省城成都,生平第一次走进电台,准备与节目主持人就自己的退休生活来一场现场直播秀。

“小岳父”是我对岳父弟弟的称呼,他的年龄并不小,今年已经71岁。小岳父前半生一直生活在农村。川北丘陵土地贫瘠,尤其是西充偏远地区干旱缺水,看天吃饭本已不易,小岳父养育了两个子女,生活更加艰辛。熬到45岁那年,小岳父念叨着祖上传下来的“人挪活树挪死”,毅然扔下锄头粪桶,奔向外面的世界。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为人忠耿而且做事踏实的小岳父,在沿海广东一家央企,将他的聪明才智与勤劳朴实发挥到极致,给企业做出了很大贡献,然后光荣退休。退休之后回四川生活,又将他的退休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在成都生活的几年时间,小岳父算是过得有滋有味。每天早晨,他天明即起,穿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拿一把缀红穗的太极剑,几乎风雨无阻,去公园练太极。

说起与太极结缘,小岳父绘声绘色。他在广东上班的那家企业主要经营石油和天然气储存,不但安全抓得紧,而且工作量很大。那年,已经人到中年的小岳父,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因为负责安全方面的领导工作,精神也有不小压力。有一天,他去公园,看见一位仙风道骨的人在“打拳”--小岳父并不知道那就是“打太极”。那人一招一式如舞如蹈,辗转腾挪行云流水,一套动作“表演”完毕,竟然气不喘声不变,和颜悦色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岳父:“你看得这么认真,来和我一起练?”小岳父这才知道那人练的是太极拳。最让小岳父惊讶的是,那人是广东杨氏太极第六代传人!

小岳父心直口快,性格也有些急躁,问这位林姓传人:“您教我收费吗?”林姓传人说:“我不收费。我看你有慧根,只希望你将来教其他人也不收费,将我杨氏太极发扬光大。”小岳父从此开始在工作之余,和这位林老师专心致志学练太极。小岳父真有“慧根”,不但身体越练越好、精神越来越焕发,而且对练习太极越来越痴迷,甚至到了一日不练如隔三秋的地步。

退休后的小岳父,早就拿得了太极教练证,也有了更多时间练习太极,拳、剑愈发精炼。在公园一亮相,身边总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于是,就如当初自己一样,小岳父从看热闹的人中,挑选了一个又一个“有缘人”来跟随自己学习。久而久之,“打太极的黄师傅”(小岳父姓黄)大名远扬,小岳父很快拉起一只队伍,在成都的公园里,天天练拳习剑、谈论太极,好不快活。

大家都以为如鱼得水的小岳父要在成都扎下根来,甚至有可能展开拳脚“大干一番”,小岳父忽然从省城成都回到川北西充,在老家小镇上“安营扎寨”了。

《幸福老茶馆》节目主持人夏天老师听小岳父说到这里,自然也是吃惊不已:“您在成都有那么多朋友、徒弟,老家毕竟是农村,农民要干农活……”

“正因为是农村,我才回去。”小岳父神情肃穆。

夏天老师一本正经地问:“是乡愁难解?还是有其他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小岳父眉头微皱:“老家有我的同学朋友,也有熟人同乡,我们常有联系。我得知他们中有些人,因为打牌赌博,或者闲得无聊,东家长西家短,不是和家人发生矛盾,就是和邻里闹得伤和气。”

“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乡里乡亲骂架打架,吵吵骂骂打打闹闹总不好。”小岳父抬起头望着直播间墙上“天府之声”的Logo,好像那里浮现出家乡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沉默片刻,他忽然“哈哈”一笑:“我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回去教他们学打太极。”

“您回老家,穿得像神仙一样,农村人干惯了农活,会跟您学打拳练剑?”夏天老师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媒体人,世事洞明。

“开始确实有点难,但事怕有心人。只要用心,铁杵也可以磨成绣花针。嘿嘿嘿。”小岳父的笑声里,其实隐藏着诸多辛酸,但也有更多自信。

夏天老师是位机智敏锐的主持人,马上紧抓小岳父的话题不放,时而引导,时而启迪,小岳父有如神助,有条不萦把他初回家乡免费招收太极学徒的那些尴尬,还有更多艰难,言简意赅讲叙出来。原来,小岳父不但打出亲情、友情牌,也不仅说“锻炼好身体少害病”之类的话,更是硬生生地给这些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姐妹们,灌输了“组建业余爱好队伍”,“为本地区争取荣誉”的种种“先进观念”,鼓动起一帮赤臂跣足拿锄头挑大粪的乡亲们,换上了飘飘欲仙的练功服,拿起闪闪发光的太极剑,练习起了“一起一落似云飘,一松一紧如风起”的太极功夫。

直播间里洋溢着欢声笑语,天地之间充盈着主持人的诙谐诱导,小岳父似乎在对他教授的徒弟们讲述那些耳熟能详的逸闻趣事……

一个多小时的直播,夏天老师谆谆善诱,小岳父侃侃而谈,主宾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场主宾皆大欢喜、听众反响热烈的直播圆满结束。夏天老师对农民出身,但逻辑思维清晰、谈吐自如的小岳父尊重有加,她实在想不到这位文凭不高的嘉宾,说话水平却是“杠杠”的。

小岳父不但非常配合夏天老师的主持,对夏天老师的思路心领神会,对夏天老师的助手摄像甜甜老师,也是配合默契。他刚到电视台门口,夏天老师就带着甜甜老师迎了出来。她们热心地带小岳父办好手续,在底楼大厅让小岳父喝水歇息,然后才引领一身白衣白裤,肩挎太极剑的小岳父,在电视台大厦前的树林里、喷泉前开始表演大极剑和太极拳。

树林里的小蚊子实在多,盛夏的闷热更是让人如入蒸笼。敬业的两位老师蹲趴躬站、左右上下拍个不停,还不时忙里抽空,问候小岳父累不累?需不需要歇息一下?小岳父“嘿嘿”一笑:“我不累,你们辛苦了,你们辛苦了!”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表演太极拳、太极剑。豪爽耿直、善解人意的小岳父,对每个遇见的人都心怀感恩,对与他有关的每件事,都竭力做得尽善尽美。

“太极运动是有氧运动,它富含阴阳辩证的关系,具有中华传统哲学理性,让习者强身健体,更具耐性。天人合一、无声无形、无形无象、无忧无虑之后,自然就无他无我、无比惬意……”小岳父感慨不已,对为他周到服务并且无微不至关怀的栏目主持人心怀敬意,发出由衷之言:“一个人只要心怀感恩,他遇见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一个人只要懂得珍惜,他接受到的一切都会是美好。”难怪小岳父现在心甘情愿留在老家,老家那些淳朴的乡友们都心悦诚服跟他练习太极,打牌赌博、说人闲话的人和事已经大幅减少;难怪知识广博、会摆龙门阵的节目主持人与小岳父一见如故。

小岳父与节目主持人的“龙门阵”,已经转换成一种巨大能量,通过四川人民广播电视台《幸福老茶馆》的电波,传递给了收听节目的所有听众,相信更多人会感恩遇见的一切,更多人会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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