蕞忆夏夜柴汶河

散文（1049字）

最忆夏夜柴汶河

              房元东

    （本文原载2023年5月29日《泰山晚报》）

       房元东

童年的故乡就像珍藏多年的老酒，时间越长香味越浓。拧开瓶盖，香飘四溢。轻轻抿上一口，便会乘着陈香舒适的芬芳，回到 那令人难忘的柴汶河的夏夜。

盛夏的太阳刚吻着西边的地平线，我村的“夏夜乘凉晚会”便拉开了序幕：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腰里别着蒲扇，提着马扎，端着长烟袋，津津有味地吸着烟，迈着从容的步子，向河里走去；裹着小脚的老奶奶们，绾着裤腿脚，拄着拐杖，领着孙子或孙女，也兴致勃勃地向河里走去；大娘婶子们，挟着麻杆，拿着针线筐子，说着笑着，向河里走去；姑娘小伙们，为家人扛着席子，抱着线毯、床单，也向河边走去……一时间，通向柴汶河的路上，笑语喧哗，热闹非凡。

月亮也像爱凑热闹的孩子似的，使劲地发出明亮的光辉，就连在沙滩上晒盖的乌龟，也傻乎乎地支起耳朵，倾听着来自人类的“交响曲”。

月亮越升越高，夏夜乘凉“晚会”也进入了高潮。投脾气的老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啦着古年古语。这一个讲的是杨家将，那一个说的是刘黑七…… 参加过徂徕山起义的老爷爷，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寺岭伏击战，曾经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退伍军人，讲起了他只身勇夺敌人机枪的光荣历史……他们个个眉飞色舞，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围在他们身边的听众，时不时发出情不自禁的喝彩。偶尔有个光腚猴子玩腻了，钻到爷爷怀里撒起娇来。爷爷正讲到兴头上，急了，便照准小屁股轻拍一巴掌，吼道：“滚一边去，龟孙子！”

老奶奶们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她们有的扒麻，有的搓麻线，不停地啦着张家长，李家短，谁的儿子最听话，谁的媳妇真孝顺，谁的闺女找了个俊女婿……间或有淘气的女娃困了，饿了，便钻进妈妈的怀里吃起奶来。

玩得最开心的，要数村里的小伙子们了。他们跑到远离老人小孩的地方，一个个脱得赤条条的，扑入河中打起了水仗。打够了，闹够了，便躺在沙滩上晒月亮。他们对着圆圆的月亮，说着自己的理想，许下美好的心愿。也有精力更充沛的捣蛋猴子，悄悄地跑到河边的藕池旁，挖出黑泥巴，糊遍全身吓唬人。还有的在胸前糊上两块大泥巴当乳房，捏着鼻子拿腔作调：“女吊死鬼来了，快跑啊……”

这时，如果从河的下游传来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和打闹声，毫无疑问，那一定是村里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在她们的“领沙”上洗澡玩耍了……

月亮累得虚脱了似的，慢慢变得朦胧起来。沙滩上乘凉的孩子们都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有些凉快透了的人，开始回家了，但仍有很多人余兴未尽。也许，他们又要在河里的沙滩上过夜了……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但童年时在柴汶河里夏夜乘凉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让人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