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黄豆粒大小的煤油灯的灯光,虽然弱小,却点亮了昔日乡村如墨一样漆黑的夜晚,也点亮了我的童年时光。
儿时的乡村是没有电的,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照明。煤油灯由灯座,灯头,灯罩组合成,灯座一般是由铁皮做的一个半圆型的底座,里面可以装上煤油,灯头里面有一根长长的棉质灯芯,可一直插进底下灯座的煤油里,灯油就是沿着灯芯慢慢被吸上来的,灯罩是玻璃的,透明,防风,能集中亮光。用火柴点亮灯芯,再在灯头上罩上灯罩,就可以照明了,也可以端着煤油灯到处走。每当夜幕降临,农村家家户户的茅草屋里透出的煤油灯光,虽然昏黄,但依然如星光一样,照耀着乡村寂静的原野。
年幼的我们总是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而母亲也常常就着灯光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监督着我们学习,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能看出我们作业写得好坏,她的判断是:写字就像她纳的鞋底上的针脚一样,要一行一路,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才算好,看见谁写得歪三倒四的,她总是拿鞋底子敲在谁的头上,然后让擦掉重写,母亲的鞋底子真是起了很强烈的激励作用,让我们不敢在学习上偷懒。
那时煤油在我们家乡叫洋油,那时的洋油都是按计划凭票供应的,母亲天天要上工,因此打洋油就成了我们姐妹星期天必干的活儿了。有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和二妹背着小书包,装上洋油票,一人提溜着一个洋油瓶子,到离家2~3里地的镇供销社去打洋油,气喘吁吁地刚赶到供销社门口,就碰见同村的运珍子和朱华子手里提溜着空洋油瓶子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们两姐妹就说:俺们供销社没有洋油打了,都卖完了。
那怎么办呢?我着急起来。要知道母亲可是天天要上工挣工分的,哪有时间来呢?星期一我们又要上学了,这一个星期没有洋油点灯,黑灯瞎火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听说邻近的缸窑大队有洋油卖,咱们去哪里打吧?她们俩说。
好吧!四个女孩子又匆匆地往五里外的缸窑大队赶。去的时候是兴冲冲地,正是五月的麦收时节,田野里麦子金黄,秧苗织绿,大人们忙割麦的忙割麦,忙拔秧的忙拔秧,一派忙碌景象,就连布谷鸟儿也不甘落后,在天空中一边飞翔着,一边唱着歌催促着:快快干活,割麦插禾。我们一路开心的打打闹闹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缸窑大队,很快打到了洋油。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我们没有了来时的兴奋,也许是快到中午了,我们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抗议起来,天上的太阳这时候也来考验我们了,把地上晒得火烫火烫的,把我们的头顶晒得要冒烟了,手里的洋油瓶子似乎显得有千斤重,提的我们的胳膊酸痛酸痛的,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可是父母辛苦钱买来的洋油,全家人的光明啊,就算是再累也不能打碎了,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左手累了,换到右手,两只手轮换着提。实在太渴了累了,就跑到路边灌溉挖的小沟渠里捧两捧清凉一点的凉水喝,在路边的大树下坐一会再走,等我们走回家时,早已过了晌午饭。
母亲早已着急地迎到大门口的山岗上,责怪地问:你两个死妮子,跑哪里贪玩去了,打个洋油怎么去了一个上午?俺没有贪玩好不?咱街上没有洋油打,俺和朱华子她们跑到缸窑大队打的。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哟,俺家妮子辛苦了呢,快回家吃饭,妈给你们留了炖鸡蛋在锅里。母亲听后又眉开眼笑地接过我们手里的洋油瓶子,催促着我们回家。
初中毕业我就跟随父亲进了城,脱离了茅草屋,住进了红砖瓦房,也点上了亮晃晃的电灯,坐在明亮的电灯光下做作业,心里别提是多么舒畅了,我以为我永远地告别了昏暗的煤油灯光。却不曾想到在县城上高中的那一年,我又遇见了煤油灯光。
读高中的时候,家在城西,学校在城南,相距大约3~4里路,那时候家贫无钱给我买自行车,走路大约要45分钟。读高三那一年,为了节省时间,为了考大学,我选择了住校。
那时候学校每晚十点是按时熄灯的,但是住校的同学为了学习,常常在学校熄灯后,有的点起了蜡烛,有的点起了煤油灯,继续夜战,于是教室里蜡烛光和煤油灯光交相辉映着一张张勤奋努力的青春脸庞,看到别的同学都这么勤奋,谁还好意思偷懒呢,于是毫不例外的,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虽然,最后很遗憾,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是我毕竟也努力过,奋斗过。
现如今,城乡都通了电,煤油灯这种老古董已经被历史彻底遗忘,而我却很怀念那被煤油灯照亮的时光,渴望依然能够回到那清苦快乐的学生时代,回到那些青春奋斗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