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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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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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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上枝头香椿香

 在南国的超市里,看到不远千里,来自北方的蔬菜,心里的那份激动和欣喜一时真是难以表达,就像我此刻见到香椿,绛红的鲜嫩的一小把香椿菜,用橡皮筋扎着,安然地躺在一堆翠绿明亮的南方蔬菜间,一阵阵熟悉的迷人香味袭来,让我忍不住快步上前,拿起一把放在鼻前贪婪地闻起来,瞬间,一股熟悉的春天的味道,故乡的味道就占满了游子的心田。

再看价格还是吓了一跳,44元/500g,竟然贵过现如今的猪肉价格,真舍不得买呀,可还是忍不住那股清香的诱惑,一狠心拿了一小扎去称,2两半,花了22元钱,真是有点贵哟,只好在心里告诫自己:算了,只此一次,尝个鲜,下不为例。

中午回到家,先煲上饭,然后迫不及待地将香椿去老梗过水,切碎,打上鸡蛋,炒了一盘香椿鸡蛋,金黄的鸡蛋中透着碧绿鲜嫩的香椿,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吃一口米饭就一口香椿炒蛋,那份浓郁可口的美味,瞬间就把我带到了儿时那些摘香椿菜的时光里。

小时候,老家的菜园里长着几棵香椿树,每到春天,我们的眼睛总是贪婪地盯着香椿树的枝头,盼望着它早点抽出那馋人的嫩芽儿,以解我们的口腹之欲。香椿树也仿佛通灵性一般,只要阳光充足,雨水充沛,它们就可劲地生长,一根根紫红油亮的香椿芽争先恐后地饱绽出来,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香椿是时令性的天然蔬菜,老话说三月八,吃椿芽,雨前椿芽嫩无丝,雨后椿芽生木质,所以大约在春分前后,香椿芽长到拃把长的时候,就可以采摘了。

通常是在春天的傍晚时分,爷爷扛上家里的木头梯子,朝着正在门前草地上逮蚂蚱的我们吆喝两声:丫头们,来跟爷爷摘香椿芽,晚上下面条吃哟。我们赶紧应声跑回屋里,挎上大斗筐,拿起竹钩子,跑到菜园里。高一点的树上,爷爷就用钩子把香椿芽连树枝一起钩下来,让我们采摘,香椿的树枝非常脆弱,常常是一钩就断的,但是香椿却非常贱生,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断枝处又生出新的香椿芽来。大香椿树的脚下,一棵棵小香椿树比赛似地冒出来,枝头顶着嫩黄的椿芽,我们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爷爷让我们采摘时要小心,一是不要把小树掰断了,二是要留一棵香椿芽的主头,下次才好再生新芽。小树也和人一样的,没头是长不大的哟,爷爷这样跟我们解释道。

摘了一大筐香椿芽回去后,去掉老梗,洗干净,晚上,爷爷做手擀面,母亲烫香椿,除留下一点下面条和第二天早餐用,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冰箱,多余的香椿就拿去晒干,才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一些。

香椿下面条,劲道的白面条加上翠绿的香椿,又好看又好吃,捧起碗,香喷喷地引人食欲大开,一口气能吃上两碗。

第二天早上,母亲一定会把香椿配上小蒜苗,切上几条红辣椒丝凉拌,再滴上几滴小磨香油,翠嘣嘣,香喷喷,又是吃稀饭的绝配菜,那些年吃过的香椿菜还有香椿拌豆腐,香椿无论是凉拌水豆腐还是干豆腐(老家又叫千张),都是很好吃的菜肴,那时候很穷,鸡屁股就是家家户户的银行,鸡蛋是舍不得吃的,因此,香椿炒鸡蛋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吃过的。

后来,长大了的我随着父亲进了城,留守老家的二哥也搬进了镇中学,老家的房子就卖给了人家,我们再也吃不到香椿了,我常常怀念我的香椿树,可惜在城里我们又没有地,要不然移栽两棵过来该多好啊。

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走上了南下打工路,不但离香椿树越来越远,离家乡更是越来越远了。

再次遇见香椿树,是在三十年后,2016年的春天里,回去老家在信阳的小妹家帮忙。小妹住的农行家属院虽小,只有一幢五层高的家属楼,但是院子却很大,玉兰树,老榆树,香樟树,桂花树,因为没有人打理,全都枝叶婆娑地长着,我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并没有太在意它们。

直到三月的一天早上,我看见玉兰树的树林里,有一棵杂树的枝头冒出了绛红色的嫩芽,特别像儿时的香椿,我心里一阵狂喜,跑回去问妹妹:院子里是不是有香椿树?

是的,妹妹说,大门口靠右边的那里有好几棵大树呢,树底下生了一片小树苗。妹妹打开窗户指给我看,只是那里杂树,杂草成堆,没人处理,密的人都进不去了。

这下好了,有香椿吃了。我喜不自禁地说。

你摘香椿的时候,要避着楼下的老头子一点,他不让摘的,被他看见要挨骂的。妹妹提醒我。

为什么?难道这些香椿树都是老头子种的吗?我问妹妹。

不是,是原来的老住户种的,现在人家在外面都买了房搬走了,一楼的老头子也不是原住户,原住户是他的女儿女婿,现在他们搬走了,房子就给老头子老两口住了。

既然香椿树是原住户种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院子里家家都可摘来食用,老头子有什么权利骂人家的呢?我很奇怪地问。

他就是那样霸道,蛮不讲理,你有什么办法呢?自从这个老头子进来后,俨然这院子就成了他家的自留地,原来很好的几百块钱买来栽种的风景树,被他刨掉种上桃树,柿子树,石榴树等果木树,玉兰树底下都被他刨来种菜了,整天浇大粪搞的臭烘烘的,搞得人家想出去散一下步都不敢。妹妹一提起他也是怨气冲天。

你们这里在城中心,怎么可以种菜呢?还浇大粪,污染环境,浉河区政府就在斜对面,就没有人来管理吗?我奇怪地问。

我们哪敢说他呀,谁说他骂谁,大家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划算和他动气呢?每年三月文明办也来查一下,把他的菜拔掉,人家走了,他又种上,有什么办法?妹妹无可奈何地说。

我的心里惦记着树上的香椿芽呢,并没有怎么把妹妹提醒的话放在心上,等到香椿芽长到有拃把长的时候,我就在琢磨着怎样把它们钩下来做成美味,恰巧那几天妹夫买了一个长钩刀,正在修理院子里的树木,准备打造一个优美的居住环境,我就把它拿来钩香椿芽。

那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正在玉兰树下用钩刀钩那些还带着露水的香椿芽呢,老头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大声地训斥我:谁让你钩我树上的香椿的?

这树是你的?我质问他。

是我种的,就是我的。他理直气壮地说。

那么这院子是你家的吗?这地是你买的吗?我接着问。

院子不是我的,是公家的。他接着说。

那么你未经许可在公家的绿化地上种树,种菜违不违法呢?既然地不是你的,你种的菜怎么可以说是你的呢?不但公家知道了,要来人砍掉你的树,拔掉你的菜,我们这些看不过眼的,人人都有权利过问,维护大家的居住环境整洁。我义正言辞地说。

你算老几啊?谁砍我的树,我砍他的头。老头子耍起蛮横来。

我有头,就怕你没本事来砍。你不服气是吧,斜对面就是浉河区政府,咱们到那里去讲理,怎么样?老头子看我不甘示弱,气哼哼地骑上破自行车走了。

中午,妹妹下班回来,看我正在烫香椿芽,说:哟。摘了这么多香椿呀,老头子看见没有?有没有骂你?

看见啦,树又不是他家的,为什么怕他骂?我把和老头子的对话一五一十讲给了妹妹听,妹妹说:就是,咱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怕他呢?这样吧,这几天咱们市正在建设文明城市,把咱们这个小区的脏乱差情况,写成一个报告,投诉到区文明办去,让他们来管理管理。

我说好,于是就着手写了一篇报告,让妹妹给投了出去。

大约一个星期后,区文明办就来人,责令老头子铲掉菜园子,星期天,一批自愿者来到小区,把小区的杂草,枯枝败叶清理干净,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像点样的居住环境。

为了吃一口鲜香美味的香椿芽,竟然引出了一段保护环境的故事,这真是我没有料到的。

峨峨楚南树,杳杳含风韵。如今我在南国的春天里,怀念北国的香椿树,每年春天,能够尝一尝香椿的味道,亲一亲香椿的芳泽,我已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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