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溪（组诗）

红石溪（组诗）

□石一鸣

女娲的红石

从女娲的炼石炉，取其中一种

红，奔流的颜色。这是一场大火

繁殖之母的计划——

一条溪谷试验燃烧的岩浆

说到繁殖，女性是美的

我经常看见百褶裙上的红色

在多少节日，舞动

如火如荼的发育，像花儿怒放

我捡一块红石，以水打磨

仿佛一个母亲把孩子抱入怀中

轻轻呼唤：我的宝贝

在水面前

在水面前，赞美全部退却

水，与我之间

几十丈瀑布，从上而下的落差

此水只应天上有。既然

滴进了人间，就得

设置错综沟壑，复杂密码

不牺牲探险精神

和体力，就只能是渴望

像千百年来，我所渴望的嫦娥

一段苍茫的天问

我在水面前，虽然怯懦

但流淌的旋律，已给我织好了

一只昆虫闯入蜘蛛的网

我在红石溪的水中，不断挣扎

难以摆脱，戏水的潘多拉

珙桐，或树林

林，乃树林之古名。孑遗种类

珙桐开花时，我在四月种植鸽子

我把自己种进这片原始森林

倾听瀑流，接收雨雾

阳光下，让一万年前的幼株

长成一万年后的乔木

我就是这样想的。在红石溪的

那株特殊的珙桐下

我隐身其间，于林林总总中

披上厚重的苔藓防护衣

无形而生，无形而死

我放下了所有高尚和卑微。

无垠的树林，组成欲望的禁区

鸟语

红腹角雉生于红石溪，一定找棵

高大的冷杉，作为夜栖

要在黎明下地，善奔走，性机警

食蕨类绿叶、植物的果实

一定在头顶抹黑，要有蓝色角状

腹部为红，红石溪的红

红腹锦鸡生于红石溪，一定在秋冬

成群活动，或春夏之交，独立生活

栖于阔叶林、针叶林混交地带

胆怯，敏锐，稍有声响，立刻逃遁

一定是只雄鸟，羽色华丽，头戴金冠

腹部为红，红石溪的红

还有其它鸟类，比如凤鹛

生于红石溪，一定会在耳膜能及的

树林，自由觅食、飞跳

一定不会顾及林中宁静，只要高兴

随时都会高歌一曲

坐看云起

我是背着一个王维来的。云不会知道

云从十四亿年前就已经在这里

云升云落，云卷云舒

我终于行到了水穷处，坐看的只有

两团瀑布形成的云雾

只有恰似李白在庐山的一望

我是冒着倾盆大雨而来的

当时是中午。大雨过后的太阳

在红石溪峡谷，在我看来

就是一盏月亮，照层层叠叠的密林

清泉在红石上流过

那种美妙，只有这里的云知道

我坐在红石上看云。远或近

取决于我带来的眼神

到底是李白的，还是王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