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记（组诗）

戴劲华

止痛剂

漆黑的病房

我能听到

母亲一声长过一声的叹息

我讨厌这样死寂的夜

好在

母爱像止痛剂一样

让我从疼痛中，慢慢地

镇定下来

交费

母亲走出我的病房

时常找不到回来的路

所幸

她能记住科室和床号

医院催交费

母亲不会微信支付

就跑去医院附近的银行

取现金

当母亲把现金拿到一楼缴费窗口时

工作人员抬头对母亲说

老人家，下次可用微信支付

母亲的目光

病床前

母亲寝食难安地

看向显示我身体指征的监护仪

心率87，正常

呼吸19，正常

血压132／79，正常

血氧饱和度99，正常

我度过了术后二十四小时的生命危险期

母亲从担惊受怕中

缓过神来

紧皱的眉头也柔和了许多

当短暂失忆的我

醒来

第一眼看见的是母亲

坚毅的目光

笑容

以防术后脑血栓

医生让母亲扶着我

到楼下走走

去看看樱花和玉兰花

在楼下

我像孩童时那样

迈着蹒跚的步伐

跌跌撞撞

跑进母亲的怀里

曙光

夜，像一个恶魔

想吞噬整个黎明

而我却想在

曙光来临前

脱胎换骨

母亲是这样说的——

孩子，别活得那么累

先调养好身体

其他的

就交给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