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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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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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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村庄寻爹娘

人的一生是被风吹着走的旅程。

在物质贫乏的时光,踏着时间的步伐,我一步一个脚印,向前瞭望,前行的路很长很长。日子好过了,衣食无忧,然而,眨眼之间,风却把我吹至人生的中秋,把爹娘吹到严寒的冬季。撑过天、踏过地,身体壮实的爹患了小脑萎缩症。看到被时光推倒的山白雪皑皑,滚落的石头沉默不语,我心潮卷起层层波涛。

爹是一本书,需我一页页认真地读,读爹也便有了写爹的念头。于是,20多天的奋笔疾书,我一一捡起遗失在人生路上的石块,为爹塑一座雕像。雏型初成,接下来便是精雕细刻。于是,急忙翻阅藏书,寻找丁老的《村庄的爹娘》便以借鉴。书很快找到,如获至宝,又逐字逐句彻夜细读,不仅收获真情的琼浆玉液,而且品尝出至臻至纯的味道。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知,是由缘牵线的,然而,心灵的交融却是由灵魂的刻度决定的。只有高度相近的魂,才能真正融合在一起。十几年前,初识丁老,就像高粱见到玉米。我们的根爪紧紧地抓住一抷热土,滋生出浓于血、融入水的情谊。丁老的“土气”让我折服:“泪眼里,望一片玉米,一棵是爹 一棵是娘。夕阳里,远远地看鸟回巢,看羊归栏,看牧羊孩子进谁的家门?这时候,千万不要回头望我,那样,我会哭出声来。”真实的情感厚重的像一块巨石,在我的灵魂砸了一个坑,涟漪四起,久久不息。丁老的乡土诗歌唤醒了迷茫的灵魂,他对亲情的呼唤净化了浮躁的心灵。这些蘸满泪和情的诗成就了他,丁老在全国诗歌界名声大噪,成为黄河三角洲天空的一颗璀璨明星。

其实唯“土”才真,唯“土”成真。

与丁老师相识,心中便多出一块绿色的田野,长出茂盛的高梁、玉米,我的生命便增添了一份蓬勃生机。

《村庄的爹娘》同样是一块化不开、碎不掉、揉不烂,沉重入血的“金砖”。亲切的语言,真实的画面,浓重的情感,垒砌成村庄的爹娘。站在高粱地的爹娘比天高,比日月辉煌!

当下,一些所谓的大伽、大腕、教授故作清高,把一些酸酸的文字打制成一把把铁索、一道道谜语,劳人心思废人精神一次次打开、一遍遍猜想,而且当作文学的至高境界。我不敢反对这样的美文,但我只能说,因才疏学浅晚生读不懂!

丁老师的文字直白简单,通俗易懂,像涓涓溪流,流入血管,流入心田。

其实,丁老当年是为了追寻自己的爹娘,而走进了几百里之遥的村庄,走近朋友的爹娘。没有了爹娘,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小船;没有了爹娘,就似断了线的风筝。60多岁的老诗人对亲情的呼唤天哭地恸。他走进异乡,与“爹娘”相守的日子,心中的梦落了地,生根发芽,像一棵老玉米吐出红缨缨。听着“爹娘”的一个个故事,似曾相识又觉得还差一段距离,看着眼前的“爹娘”,似是梦中的爹娘,又好像有点模糊生疏……此刻,丁老的情感是复杂、多元的,既有寻到爹娘的满足,也有找不到爹娘的失落和惆怅。但我想,爹娘成就《村庄的爹娘》的同时,也成就了作者一个梦想。

毕竟又回到爹娘的翅翼之下。

然而,今年秋天的脚步刚到,我慈爱的父亲突然被一场秋风吹走了,化作蓝天上的一朵白云。我这才真正体会到失去爹的伤痛、失望和追忆,真正懂了丁老写这本书的心思。

令人敬佩的是作为石油石化系统文学界的领军人物,丁老没有盯住名利,没有趋于权贵,而是关注真情,为草根百姓书写、歌唱,这种高贵的灵魂能不让人折服?

得到这本书的时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时,我在一家三级单位任党委书记,举办一个文学培训班,怀着忐忑的心情我邀请丁老授课。原以为这么大的人物怎么也端个架子、摆摆谱,没想到丁老却欣然应允,并且带了自己刚出版的书,现场每人一本免费赠送。我的那本扉页写有一段秀美的文字:“俊利文兄雅正!”谦和的丁老令人满生敬意。后来,我打算出一本诗集,把诗稿带给丁老指教。不几天,就拿到一字一句认真改动的文字,还有丁老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诗稿已拜读,真情实感令人感动。情感是诗之核,建议在语句上再斟酌打磨……”既有肯定和鼓励,亦有真诚的建议和希望。原省作协副主席王兆山先生在为我的诗集《守望》作序的时候,谈到我的诗时说有丁老师的影子。我诚惶诚恐,深感不安:怎敢与丁老相提并论?那是我一生学习的典范啊!

我们往往把一切希望寄予上天,因为天公是最公平、公正的。然而,谁知苍天也有昏眼的时候。丁老患了不治之症,莫非天堂急需一位优秀的乡土诗人?莫非天堂的爹娘声声唤儿、需要陪伴?莫非天堂的玉米高粱需要一位诗人去栽种?

去家中探望丁老,病魔已把诗人折磨得瘦骨嶙峋,但诗的傲骨依然挺拔。

不几日,得到先生离世的噩耗。文人的送别也是有品位的。全国各地的文友慕名而来,滚烫的泪水铸就了一篇篇诗文,大家以特有的方式送别。有人说,那最后驿站的场面会高过某些大领导。领导显摆的是权势,而诗人的追悼会则彰显着灵魂的高度和纯洁。那期的《太阳河》刊发了一些油田著名诗人悼念丁老的专题诗,字字为泪,句句浸血。这些诗篇当作纸钱,化为缕缕青烟飞向天堂与丁老为伴。

缕缕炊烟是村庄甩起的长发,朵朵白云站着爹娘的呼唤。浓浓的乡土气息,香甜的玉米、高粱浸入血液,浸入骨骼,浸入灵魂。《村庄里的爹娘》让我深入到丁老的内心世界,重识了纯真,深厚和崇高!

如今,诗人早已驾鹤西去,他寻到了自己的爹娘,日夜陪伴着自己的爹娘。而他的书还活着,苍天把一个世界隔成了阴阳两半,却隔不绝心灵的流通交往。我与丁老隔着一层两世的玻璃亲切交谈,他还是那样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和谦和,朴实的像一棵老玉米。

《村庄的爹娘》化作一盏明灯,照耀着、指引着我为站在家乡田野的爹,一笔一画精心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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