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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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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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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白菜

        樊泽宝



   老家六汪是胶河的源头之一,受河水的滋润,沿岸的土地松软肥沃,含有人体必需的多种矿物质,种出的白菜一棵三色,即外帮叶绿、中间叶白、内芯叶黄,且纤维少、没有丝筋,叶嫩汤白,其中芯黄、无丝筋是其独有的特色。无论生吃、熟吃其味道鲜甜,深受居民的喜爱。

在没有大棚菜之前,白菜是庄户人的当家菜,当时基本以地瓜、白菜(萝卜)度日。地瓜、萝卜多是秋后以生产队分配为主,而大白菜全是靠家家户户自家栽种、储存。当时为解决村民日常生活用菜,生产队将村前、河北岸的一片熟地划分给各家各户当菜园,各家根据需要种植蔬菜。

我家的菜园南北长,有半亩多地,每年在菜园边角用少量地栽种韭菜、茄子、芸豆等,大部分地是春季秧土豆,秋季种白菜。

我是吃着自家菜长大的,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跟着大人学会了播弄菜园,童年时为栽种白菜付出了很多艰辛,从栽种管理到存储记忆犹新。

白菜好吃栽培累,从栽种到收获需经过掘地、施肥、打垅、栽种、浇灌到地窖储存等多个环节。

夏季将土豆收获后,因盛夏时节天气炎热,不长青菜,只好在菜地临时栽上三把韭菜两把葱候茬或闲置养地。立秋前将自家积攒的农家肥运到菜地,用锨均匀的撒在上面,然后掘地深翻,将肥埋在地下作为基肥,把土坷拉砸碎、将地整平耙细备用。

立秋节前,各家到菜园将前期整理好的菜地,用镢头在地里刨开一条深沟,在沟底撒上泡好的花生饼或煮熟的大豆,上面溜上土杂肥,最后用镢头勾起沟两边的土、起成垄,菜垄要直,便于灌溉和疏苗等后期管理。

老家有“头伏萝卜、二伏白菜”的习俗,立秋节后种白菜。一般都是午饭后,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菜种、水瓢,用担丈挑着水桶,如天旱还得从梧桐树(杨树)上掰下来些大叶子、打捆整好放在水桶里,全家出动到菜园种菜。

大人挑着水桶先到前河里挑上一担水放在地头,然后找一根小细树枝,测算好每墩白菜的间距,作为标尺,在每垄上从地头开始,每墩之间逐一丈量定位,定好后用拳头捣上一个圆窝,按照大人的吩咐,我拿着水瓢从水桶里舀水往每个窝里浇,如天旱需用水将圆窝灌满,待水渗下后,大人将菜种撒里面,再在上面撒上少许细土覆盖;为防蚂蚁拖(扒)种子,然后再在窝的周边撒上一圈麸子;或用吹子(以前一种简易喷撒农药的工具,用口吹)在菜窝的上面吹喷农药,以防地老虎啃食发芽后的菜苗。

全部种完后,如天旱大人让我拿着事先打捆的树叶跟着他们,他们把叶子盖在菜窝的上面,叶子上面再压上少许土,盖一个递一个,直至盖完。忙大半个下午,园里的白菜就种上了。之所以选择下午种,因为下午的太阳逐渐西移,阳光已不再直晒,既便于保存水分,也不会因中午的强光烙干,加之一晚上的浸泡,种子容易发芽。

把自家的菜园种完后,大人还会去帮邻近没种完的人家种。

那时种白菜是菜园的一道风景,家家几乎齐出动,菜园的上空响彻着彼此的问询声、呵斥孩子踩坏菜垄的大呼小叫声和相互开玩笑的声音;三五成群的孩子则在菜园的地沟漏子里捉蚂蚱、螳螂等,尽情的玩耍嬉戏。

种上两三天后,傍晚时分跟着大人到菜园揭菜窝上的树叶子,只见在叶子下面冒出了五六棵嫩黄纤巧、细弱的小苗、每棵两片圆叶,想象不到其将来会长成大而肥厚的白菜。

几天后,在两片圆叶的中间长出带有明显叶脉和花纹的绿叶,这时就需清苗,保留两三颗健壮的小苗,把其他的拔掉;待长到碗口大小时,白菜的生长期也就开始了,除少量每窝上保留两棵备以后补苗用外,其他每窝只留一棵,这便是将来的白菜。

生长期的白菜喜欢大水大肥,随后需不断浇水施肥。因大人忙于生产队的田间劳动,浇园的活便由家里上学的孩子承担,如遇天旱,基本上是三日两头浇。

每天下午放学后或早晨,我便挑着水桶到南河挑水浇园。从小河到菜园有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年幼时个子矮小,挑不起一担水桶,挑水时走起来踉踉跄跄,不是前面就是后面的水桶时常碰地,到了菜园撒得只剩半桶水。为避免碰地撒水,就把担杖钩上的铁环挽起来,两手前后揣着水桶,压得肩膀红肿、腰酸腿痛。

虽然苦累,浇一次需挑近二十担水,但那是全家过冬(春)的生活指望,即使疼得呲牙咧嘴也得硬着头皮坚持到底,至今想起还觉肩膀隐隐作痛。

如遇天旱河里水少,还得拿铁锨在河里挖沙坑渗水,然后再用水瓢舀到桶里,好处是那时的地表水资源丰富。

有时家里的大人早晚也去浇,尤其是施肥时,他们挑着粪尿等土杂肥到菜园浇灌。由于水肥及时,我家菜园的白菜每年都长得绿油油的,走过的、路过的甚是羡慕。

大白菜最怕的是秋后天气干热,如果连续无风无雨闷热十天半月的,就容易得腐烂病,白菜嘎荙处的根及芯腐烂流水并发出臭味,而且这种病传染,一旦得了很快园里的白菜就全臭了,且周围的也跟着遭殃,只见满园的白菜东倒西歪,只好用铁锨铲除;如长到半大菜时,还可到别处移苗补栽,但收获时只是散叶子菜;最为可惜的是已长大捆起来后得这种病,肥大的白菜发出骚臭的气味,禽畜都不吃,既心疼又无奈。

正常情况下秋分前后便已绿色满园,基本看不见菜垄,撒着丫子长的白菜叶子铺满菜地、菜叶子边尖上长出白细的嫩刺,白菜芯也开始收拢,慢慢变成含蓄的绿白色;霜降后便用毛草或地瓜蔓把散乱的白菜捆起来,使白菜芯卷得紧,但也不能捆的太紧,太紧会使后期生产的芯叶充碎外层的帮叶,不便后期生长及储存,农村叫“炸芯”。

大雪时节窖白菜,各家在自家菜地里挖一个长方形、比白菜高度深的(五六十公分)沟窖,把长好的白菜窖存起来。将一棵棵头向上、根朝下并排着挤紧码好摆放在窖沟里,用锨铲些蓬松的碎土撒在白菜上面,再稀疏适当地插上几棵玉米秸,起透气的作用。因白菜怕热伤,盖土层要厚薄适当,一开始天还不太冷,盖土要浅,厚了把菜捂了容易烂;随着寒冷的加剧,特别是寒潮袭来时,要再去加上一层土;直到冰封大地时,就用厚土填满,在窖子上培成拱形土层。这样既热不烂,也冻不坏,随吃随扒,使寒冷季节每个家庭有了蔬菜保障。

白菜窖藏除了御寒外,还除去了那种辣齁气,从土里扒出来的味道温润甘甜,鲜美宜人。

家里的存货吃上了,就去菜园的沟窖挖,带着锨镢抛开上面的浮土,提着大白菜粗壮的根拿出来,需要几棵扒几棵,之后,再用土埋起来。这里不能图省事,填埋的土层不能薄了或透气,一旦冻了就不好吃了。

来年春暖花开时,如吃不完再从地窖扒出,晾晒后拉回家放在阴凉处保存、食用。

寒冷季节,那时乡下人吃的蔬菜种类少,基本是白菜萝卜,早饭凉拌白菜芯、萝卜条,中午晚上炒一锅白菜。至今难忘的是逢年过节的白菜水饺、包子的鲜、炒白菜锅贴饼子的香。尤其是母亲偶尔炖白菜、豆腐和粉条时在锅边沿上烀的玉米饼子,那锅菜的油都浸到饼子里,咬一口饼子满口喷香、唏溜着粉条、舍不得下咽的白菜豆腐,那热乎劲、那个香,至今回味。

年复一年,家乡的白菜代代延续。

尽管现在蔬菜品种繁多,大棚菜的种植使一年四季已无淡旺季之分,但家乡的白菜依然受到人们的青睐,并成为驰名中外的区域特色农产品。其中,胶河中下游的“胶河大白菜”通过了“国家无公害农产品”和“国家绿色食品”认证,获评国家十大畅销蔬菜品牌,成为“蔬菜之王”;被纳入青岛西海岸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胶州大白菜”已注册为国家商标局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为山东地理标志品牌。

其作为特色农业品牌,已被家乡的父老做大做强,在满足当地居民菜篮子的同时已畅销全国,并远销美国、日本、韩国、欧盟、俄罗斯及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使白菜、百财成了一种区域文化,享誉全球。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千年不竭的大白菜,福泽了无数父老乡亲。当下随着其声誉的不断远扬,定会伴随着时代的发展续写新章,使家乡的明天更加灿烂辉煌、人民更加幸福安康。



      写于2019年10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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