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水牛

每年夏末秋初，当地农村还有一种美味就是水牛，家乡土话“水尤”。此水牛并不是动物牛，而是一种昆虫，炒熟后吃起来很香，在经济匮乏，长期尝不到肉味的那个年代，能连续吃几天这种香鲜可口的野味，使我至今回味无穷，尤其是在每年水牛出土的时节，捉水牛的记忆总在脑海浮现。

水牛分公母，母的大肚子里面有很多籽，公的比较瘦长，因总是在立秋前后成虫，雨后才纷纷钻出地面，所以得了个“水牛”的俗称。

水牛，是天牛的一种，它们外表很相似，但无天牛那种难闻的气味。它浑身黑红闪亮而不同于天牛的深灰加白点，颈部有很坚硬的革质保护，水牛有六条小腿，有一对长长的触角，一节一节的，长着一对板钳似的大牙，能把人的手指给咬破，让它咬了轻则手指上一个血印、重则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它有两层翅膀且是两对，一对外翅坚硬且有弧度，里面一对是柔软的。

水牛的生命很短，最多有半天的时间，期间交配产下卵就是它们唯一的重任。它将卵产在土里，孵化成黄色幼虫，当地叫荒虫，一直生活在地下，靠啮食蹦根子、茅草等多年生长的草根为生。历经三年后方老熟成蛹，再羽化成成虫，但仍呈休眠状态，藏身地下。直到每年立秋前后，大雨过后才纷纷钻出地面。在早晨太阳出来之前拱出地面，公子满天飞舞，母子拖着满肚子卵的大肚子笨拙的在地面上爬行，急急忙忙地寻找配偶，待双双交配完毕，母子便忙着产卵，公子则继续游荡、低空飞舞，上午十点左右阳光直射后它就完成了生命周期。

我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三五天的期限）便去捉水牛，村东的社目前东坡、东平子南坡和胡子岭北坡这三地有多年生长的草, 是水牛的天然繁殖场地，盛产大量水牛。

那时每当秋后下雨，天刚蒙蒙亮，我就跟着大人提着水桶，有时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就披着蓑衣、戴着苇笠向田野出发，雨点子稀稀落落，打在苇笠上啪啪响

因为在那个年代，物质生活都匮乏，拾些水牛回家改善一下生活可谓皆大欢喜。因此，此时村民都争先恐后，全家总动员，大人孩子，一小群，一小伙的加入到捉水牛的队伍里。

此时的田野，全是捉水牛的村民。捉水牛要抢在前头，因捉的人多，靠村近的坡岭来的人早且多，后到的人就捡的少，只好到别处寻找。

我们便直接先到离村庄较远的东平子南坡或胡子岭北坡，那里因离村远相对人少。到了草坡后，就会看到地面的草苗上，有许多黑色的大甲虫（水牛的成虫），追逐，交配，或者张着翅膀飞来飞去。既有成对成对交配的，也有趴在地上下子的母水牛，还有在空中飞舞的公水牛。此时，谁也顾不得说话，都低头弯腰先捡拾地上的，边拾边往水桶里扔，不带水桶的事先已掐好细长的荆条，从水牛的脖颈处用荆条串起来。

先拾母的，后捉公的。这种大甲虫有着诡异的长而弯曲的大牙，看起来十分威武。因此，捉的时候需要胆大心细，在草地上它们爬行尽管笨拙但迅速，看准它的头部，果断下手捉拿，否则会被它们的大牙咬伤。但当时即使让水牛咬了也顾不得处理，只是忙活着尽量多捉些。

一地捉的差不多了，再到另一地。每到一地，在我们的身前脚下，就会发现这些小东西正在草丛里碌碌爬着，或正在低空中做飞行表演，此时捉的多是公子，母的让前期的人基本收拾干净。

捉飞行的水牛还有一个小插曲，当看到它低空飞行时，人们便像唤牛犊一样"幺啦、幺啦"地叫，那小东西便飞近，这时便将蓑衣的一角扯成个鹰翅，猛地一扑，便将它扑落在地；也有手巧的，看准用手一抓，逮个正着，让它与同类相聚。那时的田野上空响彻着这种叫声，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它是能听懂还是恋群。

整个捉水牛时间大约两个小时，无论公母，最终它们一个个都成了村民的囊中之物，每个人也就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

此活动持续三至五天，且以后一天比一天收获得少。

我们将捉到的水牛带回家后，洗净、撕去鞘翅，掰掉大牙，下油锅一炸，撒上细盐，酥脆鲜香；母水牛一肚子籽，白花花的，炒熟后满口香，令人口水四溅。家中的小孩将母的挑几个大的装到衣服的口袋里，到街上或到学校里和其他孩子分享。

一次捉几斤，炒熟后能吃几天。晚上在街上纳凉时，村民用笸箩盛着，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这份美味。

天旱的时候秋后无雨，也有爱好者早早的起床，到田野去寻找，偶尔也能拾几个，但水牛出的很少，收获不大。

水牛的幼虫用现在的话说属高蛋白，味道鲜美，从前春天在用铁钩子在坡上挖野草时，不时会刨出，白黄色、身体柔软。拿回家后或炒或烧着吃，一包油且香甜，是难得的山珍。

水牛以高营养,味道淳香而获得人们的喜爱，但现在这种美味不多了。一是因为现在农村使用大型挖掘机、推土机将沟壑都平整了，适用水牛幼虫生长的荒山与田埂越来越少，草场没了，水牛便一年比一年稀罕了。二是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农村大面积使用化肥、农药，使其基本绝迹。

由于其属于山珍、美味佳肴，原生态且营养价值高，是当下人们追求绿色消费、舌尖美味的首选。在偏僻的乡村开始了人工养殖，尤其是幼虫，已是部分酒店的高档菜肴，价格昂贵，一般百姓很难消费得起。

童年时的水牛给了我无穷的乐趣，这种夏末秋初的精灵，曾经令我日思夜想，美味难忘，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并永远定格。

在这个水牛出没的季节里，愿所有和我一样有过此经历的朋友，都能重温那份童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