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棵神奇的树

“妈，你听，这树干空了。”

我低下头，看到一个稚嫩的小手，不住地拍打着我受病痛折磨已久的身躯，“梆、梆、梆”，我的身躯没能给他深沉的回应，他听到了那“梆梆”声背后的空虚，像风烛残年之人的一声声轻咳。

“你看，我感觉这就是个空壳子，说不定我一拳就能把它击穿了！真想试试！”他笑着蹦跳起来，也许是为他的新发现，为我一一一棵老病树所勾起的生命最初阶段有关破坏的不加掩饰的快乐。

孩子，或许你可以心疼我一下。我脑中情不自禁出现这句话，但转念一想，我为何求得一个人类的悲悯？我们的悲欢本不相通。

孩子的妈妈跑过来，一把抱起他。“不要伤害他，他也能感觉到疼。”

我只注意到“疼”字。

似乎只有有生命的东西才可能有疼痛之感。刚刚的敲击，我是怎么觉察到的来着？哦，对了，听觉，视觉.....痛觉呢？我的身躯不再能传递给我痛觉？一瞬间，我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或许是身躯早已瘫痪、腐坏，或许是灵肉分离，或许是我行将就木.....

我是彻彻底底的病树，一棵病树，老病树。

“妈，看那儿！这树发新芽了！”他又惊呼起来。

新芽？我想，不久后那会是“姹紫嫣红开遍”，是“夕阳下的新娘”，是“万紫千红总是春”，而届时我会是“断井颓垣”，不，也许现在就已经是了。

“噢，孩子，这是一棵神奇的树！”一阵轻柔的抚摸。“我原本还以为它快死掉了，没想到竟发了新芽，这太少见了！”

原来是我的新芽！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也许，我是万木春的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