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河畔话春柳

柳子河畔话春柳

冯宝新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也许是想起了徐志摩《再别康桥》里的春柳，唤醒了我去柳子河看柳的欲望，希望着在柳子河沿岸，能轻抚扬柳风，看柳眼，观柳眉，赏柳浪，闻柳烟，陶醉于柳荫下。

柳子河原是福山区后沙旺沙滩上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因两岸生长的树木，以柳树居多，故得此名。随着城市化步伐加快，烟台开发区外延拓展需要，柳子河流域成为开放的热土。这条昔日在沙滩上日夜奔流的曲曲弯弯的无名小河，早已变了模样。如今沿着开发区原柳子河流势走向，开发区人对沿河两岸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北河岸新修沿河公路，沿河南岸十几里，建起了一处颇有规模和档次的条形市民文化公园。柳子河公园西起北京南路，东至夹河，全长5.5公里，占地面积54万平方米，于2017年3月开工，2018年11月竣工，总投资约2.38亿元。

公园设计主题为“活力纽带”，颇有些诗意和动感，意在将其塑造成河流与绿地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城市与自然之间的“纽带”，打造“一带”“六区”——自然生态的河道滨水景观带和烟台西客站窗口展示区、宜居休闲娱乐区、衡山路门户风尚区、户外运动体验区、休闲文化参与区、生态景观风景区六个定位明确、主题突出的城市公园。走进园区内可以看到，建有一处篮球场、一处羽毛球场、一处足球场、一处网球场及一座室内网球馆。据该馆负责人介绍，公园内的网球馆为烟台市屈指可数的几家室内公共网球场馆。

沿着柳子河河道上溯而行，可以发现，河道采用草坡入水、抬高水位、水生植物搭配景石等方式塑造自然生态式岸线。人行步道采用透水环保的防腐木和耐磨、防滑的优质石材两种材质铺装，人行步道两旁种植了樱花、桃、百日红、柿树等各种乔木和花草。走在曲径通幽的木板人行步道上，踏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是不是有点西欧公园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路两旁的景观树往空中疯长，伸向空中又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葱茏的或开满鲜花的长廊，走在里面，如穿行在时光隧道里，领略路两旁美景，犹如走向了通往梦幻的世界。公园内建有很多容量大少不等的池塘和一段段曲曲弯弯的小河道，池塘或小河内建了“光之柱”、“帆”等造型各异的雕塑，栩栩如生。置身公园里走走看看，呼吸一下公园里的新鲜空气，流连忘返这个词会在柳子河公园得到完美的诠释和生动的体验。

如今的柳子河虽然还是一条河，但早已不是过去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了，变成了一座美丽的市民文化体育公园。尽管很多的名贵花草和乔木占居了要地，但柳子河名字没变，它仍横贯开发区东西城市的腹地，如同一条血脉静静地不停地流淌。沿河两岸和公园里池塘边的柳树还是很多的，从这一点说，柳子河公园是名副其实的。

柳树，因柳与“留”同音，古人常以柳赠友，以表惜别之情。柳树也一直为诗人们所爱，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篇章。在公园里一边欣赏春柳，一边情不自禁想起古代诗人的咏柳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也许是李白《春夜洛城闻笛》里的柳让我懂得古人折柳相赠的深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观赏着眼前的春柳，折一枚柳枝，读着高鼎的这首《村居》，儿时吹柳笛、戴柳枝帽做打仗游戏的那些童年趣事如同蒙太奇在眼前浮现。

在大学读书时，我对春柳又增添了一层情愫。学古典文学开篇就是《诗经》。原来柳树的倩影，早在《诗经》里就已出现了。当时教古典文学的是五十多岁的邢老师，知识渊博，讲课时经常插科打诨，绘声绘色，生动形象，学生都喜欢他的课。在讲《小雅·采薇》时，可能进入了角色，他非常动情，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含情脉脉地读着解释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同学们都被他逗笑了，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想起贺知章的这首《咏柳》，应该是老少皆知，百吟不厌。诗中描写了二月的新柳在春风吹拂下，柔嫩的细叶葱翠袅娜，展现出早春的生机和诗人对春天到来的喜悦之情。

学唐诗宋词时，中文系的陈老师曾讲解唐诗人元稹“何处生春早，春生柳眼中”诗句。她说，早春，柳树从寒意中醒来，被春风剪出细叶，远看仿佛惺忪的睡眼，又似淡扫的娥眉，风姿绰约，袅袅婷婷。是谁抢先告诉了早春的音信，当然是那新柳嫩黄的枝叶成了报春第一枝。她突出强调说，柳眼，拟人化的描述，是多么生动形象啊。但当时我就没有接受她的观点，感觉诗人的比喻和她的讲解不符合生活实际。我的印象里，早春时初生的柳叶细长，犹如村姑的细长的眉毛还是比较贴切的，也即是人们常描绘女孩长一副柳叶眉，但说它是柳眼，当时我就感觉有点牵强附会吧。时值春分，又刚落一场春雨，春雷响，万物长，那柳芽在鹅黄的千万条柳丝上绽出来了，走近细看，还真像刚醒松的睡眼。此时，我睹景思情，回忆往事，真的钦佩起古代诗人观察生活，观察事物的细致和认真的态度，也正如此，她们才创作出流芳百世的名句吧。这也正反映出自己对生活缺乏了解和长期细致观察，只看到柳叶如柳眉的过程，没观察到柳叶初绽时，柳芽如柳眼的短暂时刻。是啊，春天里，万物在春风的浩荡下，生机无限，日新月异。今天的柳眼，明天就变成柳眉了。你看，那柳眼多像初春的未展叶的杨柳芽哦，仿佛春天是随着它眼睛睁开而到来的。柳眼一睁，柳眉一挑，各种树啊、花啊、草啊都赶趟似的灵动、朗润、鲜活起来。黄鹂鸟的歌声也比以前清脆婉转了许多。柳树下，池塘边，小桥上，游人脱下身上的负重，或踏步游览，或拍照留影，不少父母带孩子在放风筝、有的在描摹写生、场馆内健步如飞.....整个柳子河两岸生机盎然，春光满目。

穿过柳林，看到几颗杏树。“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出自宋代释志南的《绝句》。杏花时节的细雨朦朦，故意沾湿我衣裳似的下个不停；吹拂在脸庞的微风，已觉不出寒意；嫩绿的柳条随风舞动，格外轻飏。眼前柳子河虽然没有杏花雨，红杏也没有出墙，远看杏树还是灰头土脸，但走近细看，经过春风吹拂，春雨滋润，枝条已有一些生机，绿意也在树干上萌动、枝条里流淌。这下我明白了，为什么历代诗人总爱赋予柳树以诗意的缘由了。是啊，龙年春天来了，春风吹到脸上是柔柔的、暖暖的，许是因为柳树纤细柔弱的姿态，所以志南和尚称此时的风为扬柳风吧。

雨后的公园草坪，绿油油，平展展的，甚是讨人喜欢，真想在草坪上打个滚。白居易诗云：“柳丝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和煦的春风吹绿了婀娜的柳树，柳条、柳叶犹如被缲出的细丝一般。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芳草萋萋，并肩成长，好像被春雨剪平了似的。诗人在诗里用了拟人手法，联想巧妙，状物唯美。尤其是“缲”“剪”二字遣字精准，想象丰富，打破俗套，表现诗人超强的艺术表现力。春风抽出的柳丝，细雨剪出的嫩草，相映成趣。目睹眼前公园内一坪坪茵茵绿草，真真理解感受到了浓浓诗意和诗味。

柳无风不舞，风无柳不柔。西湖的柳条随风起舞时，古代诗人谓之柳浪。我是没有去西湖欣赏“柳浪闻莺”的，且不说西湖奇美，就这“柳浪闻莺”一词，想想也够浪漫的了，也是满满的诗情画意。还有园中柳浪桥，沿湖成片的柳林，微风轻拂时，如碧浪穿空，黄莺鸣啭其间，驻足而听，应该是何等的美妙。可惜在柳子河，现在是看不到柳浪的。

当春色渐浓，那柳枝翠绿、柳叶茂密，如烟似雾，古代诗人们便称其为“柳烟”了。有杜牧诗为证，诗云：“春风野岸名花发，一道帆墙画柳烟”。欧阳修也在《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写到：“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高鼎《村居》也有诗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早春二月柳子河，小草长出了嫩绿的芽儿，景观树上的鸟儿跳着飞着，不时从树上掉下几滴鸟鸣。河两岸的杨柳长长的枝条，轻轻地拂着柳子河水面，仿佛在春天的烟雾里醉得直摇晃。置身柳子河的柳荫下，就很好的弄懂古代大诗人用了一个“醉”字，是怎么写活了杨柳的娇柔与神韵的了。

唐诗宋词里存储了很多的咏柳诗，你如果要理解读懂这些著名诗词，那你就到柳子河来赏柳吧。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唐诗宋词里的桃花流水、杨柳秋千、莺啼燕舞和小桥流水 .....在这里赏柳，你可以读懂古诗堆里你读不懂、看不到的，什么是柳浪，理解透什么是柳眼和柳眉，可以观赏到柳醉的朦胧状态。

柳子河的柳是幸运的，它和这片沉睡千年的沙滩一样，因国家兴建开发区而改变命运被唤醒，由昔日无人问津的一棵棵普通柳树，一跃成为公园里的景观，为游人所青睐。它和它的母亲----柳子河一样，以自己青春靓丽的模样，见证烟台开发区成长的轨迹和辉煌发展的历史。从媒体报道可以知道，烟台开发区综合势力已连续多年位列全国开发区前十的行列。柳子河会更美，柳子河的柳会更美。从柳的一派生机盎然中，我看到开发区的希望。开发区人有理由相信，这里书写的“春天的故事”会更精彩、更动人。

折一枚柳枝捧在手里，那种依依惜别的心情会让你油然而生，流连忘返。在柳枝的轻抚下，我醉了。我爱柳子河，更爱柳子河的春柳。我更爱这片充满希望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