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发雄
广福小学
开学前,我回到回龙中学,被告知我下放到广福小学了。
1962年,我带着调令到广福小学报到。
我是广福小学六一班(高小63级一班)的班主任,代六一班的语文、算术、自然。
今天我给他们上了一节语文,一节算术,一节自然。教学效果好,我很高兴。这种教学效果,是我在回中从来没有过的。晚饭后打了一阵乒乓,散了会步,几个青年男女(老师)在一起又闲谈了很久,倒还有趣。
深夜十一点,我准备马上上床,但不知何时才能入眠。
我们学校教师中有三个大学生。
在广福小学有一个多月了。
洗脸后,做早操,做的是广播体操第三套和打“初级拳”。
下午第一节课,我上了我平生第一节音乐课。经过苦练,我达到了边弹(弹风琴)边唱的水平。
经郑新燕老师介绍,我认识了李继翠(我现在的老伴),我经常到她家去。
经人指点,我去时带了礼物:很多糕点。这些糕点是一般人送的糕点的两三倍。
今天挖了一天井,我是和唐在雄老师一起挖的,我们一天就挖到肩头深了,虽然我们两人都糊成了泥人,但我们却很愉快。
我和继翠在梁平城奶奶那里住了八九天。
这几天我们学校在排话剧《错上错》。我演剧中的双喜。
这是县文化馆孙银波同志导演的,排剧的热情也是孙银波同志鼓动起来的,他确实费了一些心血。
我是教师篮球队的基本队员(五个人上场,一定有我)。我和唐在雄个子矮,打后卫。有一次在区上,长岭、拔妙、采实三校联队与我们打,我们还胜了。后来怕被人撞(我个子小,人家被我撞一下无所谓,人家撞我一下我就受不了),我就不喜欢篮球了。
64年的一天,继翠赶场来了一趟,找我借钱,我借了70元给她(当时一个工人月工资才18元),她母亲在四清运动初期被斗了,勒令她母亲赔款200元。
七个月后的一天,在我寝室,我向继翠提出分手。分手以后继翠还到我们学校代过课,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地主子女,还参加了党训班(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参加)的学习。继翠和我分手后,碰见还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交谈。
我和罗国媛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和罗国媛分手了。
奶奶来广福看我,继翠在街上看见我们,亲热地叫奶奶。
我和奶奶商量,决定和继翠恢复关系。
我和继翠恢复关系了。
对我们恢复关系,继翠的亲友一部分赞成,一部分坚决反对。继翠的母亲是赞成派,因为在她有难的时候,我伸出了援手。
1966年,我和继翠结婚了。工会送了一套毛选(《毛泽东选集》)。
毛选我通读了三遍。
毕业考试后,学生休息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早饭后和张校长一道到九大队蒋昌铭老师处去联系办耕读小学的事。一路上和张校长闲谈,甚洽。
下午六点多回学校,正要上楼,遇本校毕业的长中学生谭祖碧、李生琼等人,她们对我嘻嘻地笑。我说:“回家吗?”
“看大字报。”
“给我带大字报来了吗?”
“在这里。”她们用手向巷道一指。
给我写大字报的是长中薛自权、樊声记、唐德英等同学。他们讽刺我是“伟大的”,说我“像刚吃过死人的野狗”。
大字报的题目是《向邹发雄的牛鬼蛇神开炮》,内容一是我对学生粗暴,有时还动手动脚,实行的是“科班式”教育;二是偏爱邓光荣同学(家庭成分地主),“为资产阶级培养接班人”。
今天送来的还有给唐在雄老师的大字报。
任中的造反派到广福小学来“点火”,他们贴出八个大字:广福小学必须大乱。
广福小学的教师成立了“6711敢死战斗队”。
校长张志铭被斗了。张志铭被揭帽了(张志铭是癞痢头)。
广福发生了第一次武斗。开江人把它叫作“七五事件”。
1967年,大女儿雪梅在武斗的机枪声中降生了。
68年10月我们揪出了混入6711的坏人曾小光,七凑八合,我成了广福地区(广福公社)的最高领导人。我掌握了联络站的公章,我控制了联络站的电话。但是,我在这个位置上只呆了27天。
68年11月1日,我避武斗到了长岭。11月2日,由长岭经拔妙、五星、中心到铁桥。3日由铁桥经开县到万县。5日由万县到梁平。
69年7月,我和870部队的解放军一道修机场。
每天吃了早饭走拢工地天才亮。上午12点收工,下午三点出工。一天九小时的工作时间。
我每天赤膊、内裤、草帽、草鞋,穿城而过,如入无人之境。我全身晒得黝黑,比农民还农民,农民还穿背心,我只穿一条裤衩。一次,一个解放军问我:“你是向阳二队的吗?”我说:“不,我是红旗路的。”
我干了23天。
7.23布告下达了,武斗停止了。
69年9月7日,我由梁平回到广福。
今天是最后一次办公,所说的“办公”,就是在公社开会。开会中,孙昌伯老师拿给我两封信。就是我10月11号给成都农业科学研究所(来信地址是成都农业科学院)和西南农学院的信的回信。
我接信后很高兴。去年以来,我在搞有关发酵饲料的科学试验,我还给《人民日报》、解放军沈阳部队、武汉部队去过信(讯问有关发酵饲料的问题),都收到复信,都得到满意答复。
70年11月 4日,我们复课了。
广福小学办初中班了。办了四个初中班。
成分好的教语文,我和蒋启康、郭天洲这些一直教语文的改教数学,我除了教数学外,还教美术。
晚上,继翠感觉要生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据说走着,生起来更容易),我在睡觉。继翠把我叫醒,说:“快去叫冯启志。”这时继翠已烧好水,作好准备工作,当我刚出门不久,孩子就生出来了。生在洗脸盆里,怕孩子冷着,还先在盆里垫上火纸。接生员冯启志来了以后,只是作了剪脐带之类的扫尾工作。冬红的出生时间是71年2月1日3点30分。
71年2月21日,我调到拔妙小学。
接刘景燕老师代的初中72级1班(二年级),作班主任,代天天读、语文、毛主席著作等课。
上了一周多的课。看来,工作比较顺利。人际关系也无大的问题。
前天星期六回广福,昨天返校。
刚把整党建党的宣传专栏写好,交黄承相老师画刊头和美化。接着,我给昆明部队杞开祥同志写了一封信询问直接发酵饲料的方法。不知何时能收到回信。照往回的经验,能收到回信,这是肯定的。
往天早上,打起床钟后,我一起床后就去喝冷水,回来就打水洗脸,并利用洗脸后的水洗脚。随即在双杠上做摆动的引体向上,再跳乒乓球桌角,跳五下休息一会,再跳五下。再跳学校(拔妙小学)的一个三尺高的坎坎。跳十次,中间休息一次。然后做广播体操第四套。往往在我做完这些后,学校才打早操铃。和老师们做完早操,到7点20分,就是天天读。这时我就要穿上大衣。
今天,我一直未穿大衣,眉骨神经有些疼,下午和晚上不大疼。
上午到公社参加“开江县民兵独立营第二营民兵独立第九排(拔妙的)”的成立大会。
昨天回广福(17里)。
今天下午5:55从广福动身返校,一路上还不觉怎么疲乏。闲下无事,编了一段顺口溜:
自广福返校有感
逆风廿里行,扑面雨纷纷,辛苦为革命,再远也甘心。
到拔妙街上,已是7:25了。一两只狗见了我这陌生人,吠了几声。
一进校门,看见我寝室门前的灯亮堂堂的,好不欢喜。因久旱不雨,好久没来过电灯了。
走到寝室门口,不觉一楞,一盒大料(棺材)停在我寝室门口。我想是老刘(炊事员刘昌福)死了。走到老刘寝室一看,床上只剩稻草了。
棉裤被雨湿透了,有点冷,准备把茶瓶胆安进瓶壳就睡。
今天吃了午饭,一点半从广福出发,和雪梅一起步行到拔妙。走到十公里处,雪梅要我背,总共只背了三公里。
雪梅一路上说个不停,倒也有趣。
到学校已是7点了,共走了三个半钟头。
雪梅见了老师们有些怯生。
吃了晚饭,7:30就开始政治学习,学整党建党方面的,一会雪梅就要睡觉了。我把雪梅抱进寝室,脱了衣服,让她睡好。我说:“雪梅,爸爸去开会,一会就来。”她说:“嗯。”我就继续参加学习。刚坐下,听有孩子喊爸爸,出门仔细一听,是黄校长的女儿在喊。雪梅一直睡得很好。打了几次铺盖。
今天雪梅已完全混熟了。整个白天,很少来找我。她和小红姐姐(炊事员骆光柱之外孙女)在教室上课。上唱歌课时,学生们唱时,她也唱。
雪梅一整天都玩得很好,吃饭睡觉也很顺利。
到离家4里的龙王坡去挑煤,挑107斤,用打杵。
昨晚就和继翠商量好了,今天去挑煤。
早饭后,我拿上担担儿、打杵到大铁厂去,一路上招呼我的人很多。好像我还是受尊敬的。
在刘启江家在难友家都没买到煤。有人喊:“邹老师,到兰厂沟去挑。”
到兰厂沟的同伴共三人,都是原广福小学的学生。
到了兰厂沟,煤不好挑,等了好长时间。
我去厨房吃了四两米的饭。
下午两点半,我挑了90斤煤往家走。
下到柿子沟时,与两个老锄头的社员相遇,因为我没放打杵,其中一个青年把我的打杵捉住:“怎么怎么。”我挑得正作难,只好打杵。这人骂道:“你还是几十岁了嘛,规矩都不懂。亏你还戴个牛骨头(手表)。”
五点二十到家。
我吃了饭,就出发回学校。走到桥亭,遇李天季的拖拉机来了,我喊:“搭个车,搭个车。”李天季未理。我跑步追上拖拉机,抓住拖斗,翻上了车。
到学校,6点40。
搞语文公开教学,公社党委书记蒋书生也来听课了。
在拔妙,我的乒乓球打得相当好了,是教师中的前三名,当时对方过网低离网近的球我都能抽中,我还能在离台一米多地方把对方离地三寸的球削过去。
在拔妙,我成了教工排球队的主力,有一次我单手把一个离边线四米多的球救了回来。我还当过学生队的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