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吃自己的饭，干自己的事，踏踏实实，轻松自如，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可时间总是把每天的分分秒秒安排一些不确定因素，意想不到的事也会突然冒出来，就像没事干的人抓一把石子投向静静的水面。

午饭前，秀竹放牛回家，路过自家的大豆田时，田里的豆苗还整齐地长满田块，乌油油的，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等吃过午饭，秀竹去荒滩放牛，再次路过自家的豆田时，放眼望去，整整一大块田豆苗被牛连吃带踩糟蹋的不成样子。

秀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手揉了揉，使劲睁大双眼，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松开手里的牛绳，踉跄着走进豆田，有的豆苗被牛蹄深深地踩入泥里。她一边用手扶起被牛蹄踩得东倒西歪的豆苗，一边用手背擦着滚烫的眼泪，她知道种好这块田的大豆，她和父母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呀！

谁都知道1991年夏季，先是暴雨不断，后是阴雨连绵，旱地无法开犁播种。全村人都在等天晴好起来，只有年仅15岁的秀竹催促父母不要等天，抓紧安排下茬，她对父母说：“季节不等人，抢种一块是一块。”

经过家庭研究决定，秀竹同父母用绳子拉直，把一块大田分成两米宽的许多小墒，用铁锹挖了一道道墒沟，在小麦板茬地上点播大豆。种好这两三亩地大豆，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真是又费力又伤头脑。而现在，她家在全村唯一不误农时种了这块田大豆，而且长势喜人，一转眼的功夫就被糟踏了，摊上谁也会心疼的受不了的！

秀竹心想，这是谁家的牛没栓牢跑到豆田里的，还是有人故意把牛牵到豆田里来的呢？她小小的脑壳仿佛塞进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秀竹傻傻地站在田里发愣，当她再次观察豆田时，忽然发现了新的情况。原来，有三头牛的蹄印从豆田的一头下去，并且是并排着的同一方向。她心里终于明白，庄里每家只养一条牛，不可能三家的牛同时跑到豆田里，肯定是三家有意趁庄上人吃饭的空儿，把牛牵到田里来糟踏豆苗的。

是谁呢？是小云，翠兰和彩虹吗？她们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并且天天在一起放牛，中午又是一起回家的呀。

到底是谁干的事呢？秀竹在心里排查着。

对，就是小云，翠兰和彩虹。往天放牛，她们总是相互等着一起去放牛，而今天吃过午饭，秀竹去约她们放牛，她们都推辞说等会儿，这不是明摆着躲她吗？

秀竹心想，肯定是她们三个，她们三家刚巧每家养一头水牛。

如果大张旗鼓去找她们，她们肯定不服气，不会承认的。

“哞”——被她扔下的老水牛不耐烦了，站在田埂上四蹄乱动，蹄印重叠不齐，好像古代的木雕花纹。尾巴也不停摆着，那是在扑打身上的苍蝇。

秀竹猛然醒悟，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细麻线，对着那三头牛的蹄印逐个量起来。秀竹心想，先把牛蹄印的大小量出来，等中午牛拴在树下睡觉，趁她们家都不注意，再量出三头牛蹄的大小尺寸，就能确定是不是她们三家的牛了。

秀竹把牛牵回家，并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都气得火冒三丈。父亲当即要去找村治保主任，秀竹连忙拦住父亲。

“没有证据，她们家是不会认帐的。我已在豆田里把她们三家的牛蹄印量好了，今天没机会量她们家的牛蹄子，等明天中午，他们把牛拴在树下乘凉，我会偷偷的把牛蹄的大小量出来，到那时去找村治保主任来处理不迟。”

第二天中午，趁其不备，秀竹顺利地量出了三头牛蹄子的尺码。并与豆田里的牛蹄印比较，大小完全一致。看来，就是小云、翠兰、彩虹三个人看她家豆苗长的好眼里起火，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秀竹心想。i

秀竹把自己掌握的证据跟父母说一遍，父亲的肺都要气炸了。父亲要直接去找小云，翠兰和彩虹的父母，要他们陪产。秀竹说：“这样不妥，等把村治保主任叫来处理，我们把证据拿出来，他们就会服服帖帖地受罚。”

按照秀竹的想法，第三天中午刚吃过午饭，庄上人都还没下田干活，父亲就把村治保主任找来了。

村治保主任传话小云等三家父母，到指定地点——庄前的大槐树下。等当事人到齐，庄里的其他人也都像看热闹似的聚了不少。

当村治保主任讲明了事由，小云等三家父母没一个承认的，都说秀竹父母血口喷人，诬赖好人，并一致要求秀竹父母当场赔礼道歉。

村治保主任看着秀竹的父母说：“是的，你们说人家放牛糟踏你们大豆苗，一来没有人看见，二来又没逮到人家1，只是瞎估计，你们这样做是要负责任的，你们有证据吗？”

围观的村民们也都议论开了：

“按理说，要是真的故意牵牛去糟踏人家的豆子，良心何在？天理不容！”

“明知道是人故意牵牛去糟踏的，拿不出证据，反而惹火烧身呢。”

……

这时，秀竹跑回家拿来了量牛蹄子的小麻线，对村治保主任说：“我量过我家豆田的牛蹄印，又量了她们三家的牛蹄子，大小完全一样，不信的话，我们再量一遍。”

“什么？你量了牛蹄印和牛蹄子尺寸？看不出，你这小鬼丫头做的事，大人都想不出。”

村治保主任笑着接过秀竹递过来的细麻线：“你们三家听好了，现在我们当场用这些细麻线再量一下你们家的牛蹄子，然后去秀竹家的大豆田量量牛蹄印怎么样？”

开始，小云等三家父母还是不肯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最后不得不认输受罚。

庄里的人都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几个孩子玩的跟亲姐妹一样，谁知背地会做出这种事来！”

“真看不出，秀竹小小的年纪会有这么大的心机，要是摊在别人身上，只有哑巴吃黄莲了……”

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