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

大春得知家乡土地流转的消息，毅然决定不打工了，回家包地培育甜叶菊苗。

大春开始在城里工业园区上班，收入低微。后来经熟人介绍，到郊区一家甜叶菊育苗基地干杂活，包吃包住，每天开150块钱工资，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活干，大春觉得很不错。

一年后，老板叫大春跟着技术员建棚、整地、搞苗床土壤配方，以及苗后管理……大春完全撑握了培育甜叶菊苗的整套技术。技术员不在时，他也能带领工人干得头头是道。

大春了解到甜叶菊在制糖原料中的特殊地位和供不应求的紧缺程度。他想，正值家乡搞土地流转，又搞脱贫攻坚。回去包一大片土地培育甜叶菊苗卖，既能赚一大笔钱，又能解决农村闲余劳力的就业，岂不是肥了自己，富了乡亲的美事吗？

大春本打算先打个电话跟妻子秀芳商量一下，可仔细一想，不行，电话里讲不清楚反而误事，要是惹恼了妻子，搞甜叶菊育苗的事就泡汤了！还是回家面谈吧。

大春收拾好行李，向老板请假说家里有事。为了能顺利得到妻子和父母的同意和支持，上车前特意给孩子买些玩具，给父母买些饼干、奶粉，当然更少不了给妻子买些心爱之物。

大春到家天已快黑了，父亲见他提一大包东西走进院孑，赶忙揉掉烟头来接：＂乖乖，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家。下车时打个电话让秀芳骑车去接多好呀！＂

＂接与不接，反正到家吃晚饭又不迟。＂大春抹了抹脸上的汗说。

听说大春回来，母亲忙从厨房出来，双手在围裙擦着，连声说：＂孩子，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妈，我不累。＂大春一边回答，一边四处张望，问道：＂他们娘几个呢？＂

＂每天放学接回来，秀芳都要教两个孩子写字。这不，还在东头屋教呢。＂母亲笑喜喜地说。

大春忙从包里掏出玩具，直奔东屋。两个孩子见爸爸进来，一起扔掉手里的笔，嗷嗷叫争抢玩具。这可惹恼了秀芳，她拿起一根小条朝孩子们身上乱打，不停训斥：＂谁叫你们这样自由的？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两个孩子吓得直哭，拽着大春的衣襟直转圈。

＂别打了！都怪我。＂大春一边哀求妻子，一边将女儿和儿子拉到学习桌前。

＂现在一不过年二不过节，要是收种季节回来还能搭把手……难道就是专门为孩子买玩具而回来的吗？＂妻子终于把一肚子气撒到大春身上。

＂噢，我回来是想跟你和我爸我妈商量件事，电话里说吧，又怕说不清楚……＂大春一本正经地说。

＂哦？看来是件不小的事呀！＂妻子显得很吃惊。

＂当然是大事。我不想打工了，我想回来包地育甜叶菊苗卖。＂大春看着妻子说。

＂什么？＂妻子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大春的鼻子：＂你犯神经是不是？你要是觉得土地没种够，你在家带孩子上学，我出去打工……＂

两个孩子见妈妈大吵大闹，吓得不敢吱声，就偷偷地去喊奶奶。母亲进屋先是训斥大春一顿，然后对儿媳说：＂秀芳，别生气了，都走吃饭吧。＂

一家祖孙三代围坐一桌，秀芳端起饭碗又放下，看来，有一股气还憋在心里。

＂爸，妈，今天我说个事让你们掂量掂量。大春在外打工好好的，今天跑回来要包地育什么甜叶菊苗。你们说，他是不是疯啦？＂秀芳盯着两位老人脸说。

＂噢，我知道了。＂父亲放下筷子问大春：＂秀芳说的对不对？原来你回来连招呼都不打，想的就是这出戏呀。告诉你，我也不同意！＂

＂爸，你怎么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就打拦头坝呢。＂大春埋怨父亲。

＂我怎么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你说包地育甜叶菊苗，不就是回来种地吗？你也不想想，眼下的土地能种吗？收割、刨地、种子、化肥、农药……哪样不宰你？我们上年纪的人打工没人要，才种点口粮糊嘴，听说流转一亩地要七八百块呢，人家要听说你回来流转土地，不从后门扔给你才怪呢。你就等着家败吧！＂父亲一口气说下来，累得脸都变色了。

＂他爸，不要紧抱怨了，等吃过饭慢慢谈。＂母亲边说父亲，边夹了筷菜给大春，又夹了筷给秀芳。

＂爸爸说的是实话，和我的看法相同。＂秀芳说着，轻蔑地看了大春一眼。

大春不敢与秀芳顶撞，只有缠着父亲不放：＂爸，你怎么还老眼光呢？我在外边也是给人家育甜叶菊苗。你不知道，那家老板可真有钱！几百亩地塑料大棚，雇了好几十口工人，一年到头都不闲着，赶着走苗的时候，那一辆辆大汽车来装苗，钞票成捆成捆往家进呢！＂

＂哼，看人家吃豆腐牙快，猴子能推磨，烧饼就不值钱了！＂秀芳不服气说。

＂你们蹬在家里，实在没见过世面。实话告诉你们，甜叶菊这玩艺在制糖原料中没有能比过的，而且全世界都很紧缺。现在我学会了育苗的全部技术，又能联系到走苗的路子。因此，育苗和种植都是致富的好门路……＂大春滔滔不绝，直说得父亲只有张着嘴巴听，无言以对。大春又慢慢地把脸转向秀芳，目光里透着无限地期待。

不料，秀芳笑着说：＂演讲结束了？本来想坚决阻止你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墨水没白喝啊！＂

＂媳妇同意我包地育甜叶菊苗了，那我劲头就更大了！＂大春笑着对秀芳说。

＂人家不是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吗？＂秀芳瞟了大春一眼。并向公公、婆婆点头示意。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2018年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