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贤的妻 最才的女

周末，二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胡正良先生出差路过扬州，晚上约了海底捞，老胡也是一个有诗意有情怀又有酒量的北方男子，老胡老公和我，三个人，一箱江小白，把酒言欢，看着各种食材在锅内翻滚，思绪和情义也在心中同步翻滚。

放下三十年的同学情暂且不表，我知道自己早就不年轻了，但是好像还是对未来和未知更充满好奇和期待，远远没有到喜欢怀旧故人，喜欢追忆母校，喜欢思念故乡和回忆往昔种种的份上，而且我向来喜欢剑走偏锋，面对一大锅激情翻滚的各种食材，我脑洞大开，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

上一个周末在家同时制作了一块八寸戚风蛋糕和一锅肉圆，因为两种食物是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同时完成的，所以两种不同的操作方法之间的反差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思维冲击，再加上最有中国特色的火锅带给我的灵感，我突然联想到关于西点和中餐的制作与搞数学研究和文学创作之间奇妙的联系和惊人的相似。

蛋糕的制作对食材的数量和重量的要求相当苛刻和严谨，几个鸡蛋，多少克面粉，几克糖，多少ml牛奶，就连蛋白的打发也有明确的可参照执行的标准，再到烤箱的温度和烤制时间也都有严格的规定，烤箱温度还必须经过精准的校验，因为每台烤箱的出厂温度设置是有很大误差的，以上无论哪个环节出差错了，那结果都是导致烘培的失败，如果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出现差错，那即使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哪怕在不同的国度，做出来的成品的味道几乎没有差别，这也是为什么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等国外的快餐连锁得以在全球成功开店的原因，因为所有的操作都是规范的，都有一套严格的可供执行的标准。

这和搞数学研究有点类似，数学研究我不懂，但是研究数学的道理我还是知道一点的，那就是每一个定理公理的推导都是建立在前人已有的正确的研究成果之上，并且以之为基础，要不是向下继续深度挖掘，要不是向外围继续延伸和扩展，但是每一步的推进和拓展都必须有章法可循，有定理可依，必须足够的理性，精准和严谨，而绝不能凭空臆造和自由发挥，结果只有对错之别而无好坏之分。

至于肉圆和火锅这些我们大中华美食的制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即使你去查看菜谱，也是肥瘦相间的肉肉几斤左右，糖少许，盐适量，再加上大火中火小火文火，在你还没来得及用美食把肚子搞大之前就已经被左右，少许，适量这些含糊不清的用词先把脑袋给搞大了。

但是这同时也给了操作者巨大的自由发挥和创作的空间，同样的食材，配以不同的辅料，可以做成麻辣味的，也可以做成酸甜味的，可以是川菜，也可以是湘菜，淮扬菜，所以相同的食材，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哪怕是同一个人连续两次做出来的成品的口感和味道也会差异巨大，结果也远远不是成功和失败对和错这么简单明了，而是从真难吃到不太好吃，到还不错，到太好吃了，再到人间美味，千差万别。

这个过程像极了搞文学创作写文章，首先选定一个主题，然后在脑子里搜集整理相应的素材，素材之间如何取舍和衔接，怎么组合和融合，其实留给创作者巨大的发挥和创作的空间，可以抒情，可以记实，可以评论，所以一篇文章写出来，只要不涉及到敏感的政治立场问题，只要不跑题十万八千里，那就没有对和错的区别。

而考量一篇文章的优劣，其实也并没有统一的标准，就像一道菜一样，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口味和喜好，但是真正特别优秀的作品和特别美味的食品那一定是广受大众的好评和欢迎的，这正是二者之间奇妙的神似。

写到这里正在为这篇文章该如何收尾而犯难的时候，突然发现做菜和写文章这两件我所喜欢的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居然被我强行成功地组合在一起讨论而丝毫没有违和感，真心希望我既能做一手好菜，又能写一手好文章，用钱钟书先生赞美爱妻杨绛的话说就是做一个最贤的妻和最才的女。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虽不能至，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