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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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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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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挂

“三娃去哪里了?”文翠坐在棕色的凉椅上不停地嘀咕着。这凉椅的竹条参差不齐,好几根还不安分地抬了起来,硌得文翠挪了挪身子,不料,却差点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文翠低头一看,那用布条绑好的椅子腿又松了。她无心理会这倾斜着身子的凉椅,索性站了起来,顺手从椅子上抽出一根松动的竹条,再一次冲出门去。这次,她不仅把这平房周围的巷子又找了一遍,还顶着月光跑到了对面的山坡上。她边跑边喊着三娃的名字,惊得好几排平房里的人探出了身子,“哟,孩子不见了呀。”在四周寻找兄弟的二娃和四妹闻声跟着文翠跑上了山坡,可惜一无所获。夜更深了,文翠拉着二娃和四妹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平房里,手上青筋暴起,手里的竹条似要陷进手掌的纹路里。二娃和四妹盯着桌上的早已冰冷的稀饭咸菜,不敢妄动,心里默念:“三娃你去哪里了,快点回来吧。”

这天,太阳依然炙烤着大地。捡完煤炭渣子的三娃跟着小伙伴来到小溪边,好久都没有闻过肉味的三娃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捉到大一点儿的鱼,毕竟家里有四口人呢。上次在外念书难得回家的大娃半夜回来吃的那碗鸡蛋面,馋得三兄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蚊帐里探出三颗小脑袋,望着金灿灿的鸡蛋直咽口水。家里不可能有鸡蛋,那鸡蛋定是从隔壁张婶那儿借的,得还,不过那是稀罕物,不知道张婶要这些小鱼虾不。不过这小溪好久都没有见到大鱼了,连小鱼小虾都被二狗他们捞得不见了踪影,三娃猫着腰找了好久,但所得寥寥。忽闻远处的河沟可捕得大鱼,三娃兴奋前往,果然收获颇丰,不觉天色已晚,才用瘦小的手臂提着一大袋活蹦乱跳的鱼踉踉跄跄地往家赶。

踏着夜色,三娃推开了虚掩着的家门,正要把鱼拖进来,一根竹条“咻”地一声从空中砸在了他的背上,随之而来的是文翠的怒吼:“你去哪里了?还晓得回来呀……”瞬间,刺痛的感觉蔓延全身,委屈的眼泪奔涌而出,在抽泣声中,三娃断断续续地说了鱼,说了肉,说了鸡蛋,还说了那该死的填不饱的肚子。文翠手中的竹条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她无力地蹲下来抱着三娃喊到:“毛儿呀,毛儿……”便已泣不成声。深夜,母子几人的哭声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嘹亮。

不知是疼痛的印象太过于深刻,还是文翠无助的眼泪流进了三娃心里。从此,三娃再没有无故晚归过,到哪儿去总会提前报备。

时光荏苒,三娃也为人父,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在给女儿的电话里问得最多的就是“你去哪里了?回来吃饭吗?”问得多了,难免烦躁,他女儿颇有些微词,可父亲依然如故。看来,从贫瘠时光里走过的父亲不仅关心女儿的“远方”,还牵挂着她的肚子。而如今,那熟悉的略带愠气的声音被永远尘封在了黑色的墓碑下,女儿倍感落寞。

清明时节,众亲友忆起往事,总会讲起三娃。那些故事既苦亦甜。在他女儿看来,无论是奶奶文翠的竹条还是父亲再三的叮嘱,满满的都是牵挂。那些牵挂或汹涌澎湃或波澜不惊,流淌在一日一日的柴米油盐里,流淌在简单的“你去哪里了”的脉脉温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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