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小台芒

家庭突变……父亲只要了儿子。

父亲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猜度，现在父亲口袋吃紧的很。他从他老沉着的脸上看得出。

……

父亲每次引儿子去超市，儿子总说不要啥，但父亲还是咬牙给儿子买零食吃。慢慢，他发现他每次进超市，总在一堆整齐排放的小台芒前不走。父亲知道，这是南方水果，北方很稀奇，他没吃过他更没吃过他很想吃他也想吃。

父亲知道儿子懂事，不会开口向他要。也明白儿子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他想保护，不愿一丁点的戳破。父亲看看价，支吾着，说走——有点拉不动腿。儿子看看价，低头先走了。

终于一天，父亲兴冲冲的拎回来一袋小台芒。进门就喊儿子，把小台芒举的高高的在儿子眼前耀。

儿子咧开嘴笑了。父亲也嘴角上扬。儿子看见父亲笑了笑的更欢了。他知道，长时间以来，父亲都是沉着脸的。父亲的笑很难得。看见父亲笑他心里高兴。

父亲像超市里一样，把小台芒整齐的摆在餐桌上。从边上取一个递给了儿子。

剥皮，开吃。父亲看着儿子笑。儿子看着父亲也笑。笑着笑着，儿子不吃了，跑过去拿了个小台芒，递给了父亲。

父亲不吃。儿子也不吃。父亲示意儿子。儿子也示意父亲。父亲勉强剥开装作吃，儿子眼睛狡黠的一闪，学父亲的样子。父亲开始小口吃，儿子也开始小口吃。父亲边吃边看儿子笑，儿子边吃也边看父亲笑；父亲开始大口吃，儿子也开始大口吃。父亲吃完看着儿子笑笑，儿子吃完也看着父亲笑笑。

第一天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吃掉了两个小台芒。

第二天，父亲早早起来出去了。他想把小台芒都留给儿子吃。

儿子起床后，拿着小台芒却不吃。——他在等他。

第一天吃小台芒的笑剧又开始上演。——但父亲没吃，儿子也就不吃。

第三天也是如此。——父亲吃，儿子才吃。儿子一吃完，就去挪动小台芒，重新摆放，像拨弄自己的玩具。

第四天，父亲坚决不吃，儿子也坚决不吃。——尽管小台芒越来越少，几乎不用摆放。越来越少的小台芒在餐桌上依然被整齐的摆着，像在超市卖时一样。

小台芒就在父子这样的气氛中吃吃停停停停吃吃。从小台芒买回来起，儿子吃一个，坚持让父亲吃一个；父亲不吃，儿子也坚决不吃。吃，父亲看着儿子笑，儿子看着父亲也笑；不吃，儿子看着父亲笑，父亲看着儿子也笑。——似乎小台芒一直有，总吃不完。

……后来的一个早上，父亲起床后看餐桌上只有一个小台芒了，笑笑，嘟囔着说小台芒真皮实，这么多天了，还怪好的，最后一个一定留给儿子吃！看着还在熟睡的儿子，写了张便条放在枕边，匆匆出门忙去了。儿子起床后，看看便条，看看那个小台芒，边揉眼睛边笑，拿起来嗅嗅，满鼻孔的苔香让他很想吃，但还是放下了。

父亲回来后，看小台芒还在，看看儿子（已自觉的在看书），哑笑。儿子看父亲回来，冲父亲笑笑，只管看书。

一天两天……小台芒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儿子没吃。父亲也没吃。

又一天早起。父亲起床顺便叫醒了儿子。父亲看着儿子笑，提醒今天必须吃掉小台芒，不要坏掉浪费了。儿子起床后，悄悄拿起，偷偷塞进了父亲的裤兜，仰脸冲父亲笑……

第二天，儿子起床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台芒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于是用小刀从苔尖顺苔核小心翼翼地剖开，等父亲……

最后一个是在一人一半的笑声中被吃掉的。

小台芒甜香的汁水流进了父亲的嘴里，流进了儿子的嘴里，父子把温暖和爱都流进了心里……

算算，一共九个小台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