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颠簸，人间匆匆如经年（组诗）

尘世颠簸，人间匆匆如经年（组诗）

文 | 江苏 阿华

【】回家的人

喜欢雪舞的人，把雪花送走

黄昏，灯盏的温婉

是婆婆推门，是咳嗽遇见咳嗽，一件旧大衣裹着的脸庞

停在枝头的鸟鸣，像一次违约的补偿

拐弯的路，慢下来

老槐站着，雪人坐着，彼此肝胆相照

路口有风。降临世间的冷

回家的老人，头发泛白，额头犁沟

有冰凌的日子

我不能挽着荆条般的臂弯，在檐下绕开唠叨的话题路，

【】老家

路，是老家的左手

河流，是老家的右手

炊烟，是瓦砾之上

唯一打着标记的质朴生活

时光辗转，咀嚼和读懂

无法释怀的是夜晚的月亮

找不到老家的千年古槐

而我，只能凭借

伸出的左手和右手

识得风声里熟悉的咳嗽

【】小木屋

这里有小声的咳嗽，带出炊烟的缭绕

有过路的云雀，扎根，繁育、延嗣

有戳地的栅栏，圈着一群夜晚失眠的羊

小而孤独，居而温馨。这里伸出去的小路

接回红袄子的问候，又送走挽幛下众人的嚎啕

这里，我确信二十年后长满杂草，雨水返回天空

三两只麻雀被死亡威胁

这里，时光允许魂魄停下来，允许一个雨天

把人间写上悲欢离合

【】小地方

小地方的语言，在小地方交流

小地方的风景，阳光把河流煨热

炊烟从屋檐飘起来

小地方，路弯了又弯，便瞧见老槐树下的咳嗽

背篓里的洋芋、牛背上的山雀打盹

晚些时候，夕阳撒娇，小地方

以三两声犬吠，惊动寂寥处缓慢的木拐声

【】看见

土地憨厚。我看见：河流平稳，夜晚黑

有虫鸣，萤火；还有单薄的窗帘，隐现咳嗽的背影

思念，无法钓出黑暗里的月亮

小南风走过，瓦楞上的炊烟作袅绕的姿势

我猜不透，路口的老槐，也想那些回家的脚步

咳嗽有些日子了

久违的唠叨，仍响着骨骼的疼痛

门缝里露出的憔悴，是一根晾衣绳上的衣服

喊出弯腰、拄拐

喊出夜晚的粗布鞋，被一盏灯照着。。。。。。

【】看海

其实，驿站

只是途中一道风景罢了

你不想停留。不想穿过一片林子，还是一片林子

期盼了许久，美是黑嘴鸥爪上的一点红

是跋涉者，在红尘下，接近或触碰

就能听到海浪热烈的咆哮

蓝是天空预支的，是美丽故事

遗漏在石崖上，美人鱼渴望的眼神

现在，蓝就在眼前

你说，还是没有看到海

你说，是不是眼睛好了，滑翔的黑嘴鸥

就会飞来，站在岩石上

【】浮游

星星挤满河道，涧溪隐匿奔腾

收回寺庙的钟声，一群长袍手扶廊上栏杆

心静于此，亦静于千里之外

我无草籽之心，在纸上画云，画乌黑的头发

低下眉宇；画一弯月亮婉转于檐角之上

风失眠于辽阔，说一只大鸟的胸怀

吊铃锈迹斑斑，不做我的春心

但依旧摇摆，挂在江南

红色女子穿风而过，寺门暗哑无语

浅于水草的低吟，长句，短句

不如一茎藤蔓，净水莲蓬，独守月华

我有一川流水，此岸是妹妹捧月

彼岸是落花逐波。。。。。。

【】月亮辞

是夜晚供奉着，众人温软的食粮

是旖旎的，高高的，如一盏灯

月亮枕着前朝的宫殿，后宫的小脚们，指指点点

月亮是李白的，在乡愁中叹息声声

众人的月亮：是南方，是北方

是长安，也是金陵

绕过河道的脚步，一生在颠沛里撰写文字

有时虚空，杜鹃就会莫名其妙的愁绪

而低低的，在移动的水中

月亮，就是那条弯弯的小船

河流越走越远

谨慎的鸟鸣，从不忌讳两岸山峦

接红豆，望江南，舟楫无人，却渡烟云

大地举着河流，等同河流载着月亮

不同的背影，爱上辽阔和澄明

时光说好了五千年。在江山谈美，莲蓬下数星星

淡了前朝古人，明月是否爬上枝梢？

两岸垂柳遇见故人......？

【】命运

她很少出门。就像我，没有任何心事

抱一支北风谈论北方的大雪

冻结的河面可以走人了

红羽绒小心的追逐，她的眉宇皱了又皱

老榆树守着几户人家的炊烟，搁置的草垛

三三两两。一条道，一座木板桥

被岁月磨损得沉默寡言。整个冬天

抽旱烟的老人围着火盆打转转

她几乎不出门。土改时的裹脚布仍让她

孤芳自赏。说到祠堂的烛火

谁也看不清她眼睛里的秘密

在旧时光下惦记族谱里的男人

她模仿了雪的清高和洁白

让我无异于交 换女人内敛的痛

她看了一辈子的风景

从没在一只鸟的鸣叫下

重返娘家那条等待了三十年的河

一个忘记姓氏的女人，身在异乡

唯有记忆还能剪一截温暖，慰藉红尘

【】算卦的老人

算卦的老人：宽袍，长袖，灌满了风

他看天，看地

看逆转的河流，爬上高处的蓝

无翻飞的鸟，无交媾的云

一叶扁舟溯流而下，摇动水天一色

眼睛自是沉静。这是唯一能够收获的慰藉

从远处来，不说老槐惦记唢呐的婉转

我想说你衰败的宅院，红色盖头的孤单

依旧挂在坍塌的院墙门扉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聪明的燕雀总是择林而栖

接纳一次次寒流

而你偏偏执黄历，算尽尘世，也只是

半截烟斗浪迹天涯

我带来了老家的洋芋和一纸褪色歪曲的文字

我想领你看一看祠堂的烛火，这小小的

神灵，横梁上的草龙，以及追风而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