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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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炊烟描述一次
远远的，在鹰的枝头眺望
细小而没有窈窕的青衣小女子。坐在青瓦上
给一丝微风，它能拔高一点。把路口的眼神喊进院子
给一阵雨，湿不了身。水墨轻勾勒
拟出醉花阴的婉约
它是一封家书，寄出时无人认领
你说天空辽阔
它却与一棵梧桐聊生死
可以在黄昏临摹它的飘曳
也可以把背柴、咳嗽、三两声犬吠，像线装书
排列于乡愁中
落叶谈论生死。流水避讳黑暗
土生土长的外婆，一把一把的添加柴火
把我们变成：炊烟请回家的星辰
2024.5.15.
车前草
其实，你一直活在我的乡下
也一直在我走过的路边，用温和的语言
描述屋檐的高度
其实，小草茵茵，你也巴适。喊月光妈妈
留一滴晶莹，问一只萤火
风是怎样把流水赶往天空的
比你高的水蓼、野茼蒿、香附子
都是富有的孩子
它们站着听鸟鸣，摇着可以与红裙子
一起回到炊烟的视线
匍匐养成了好脾性。卧着像亲人，卧着不悲伤
2024.5.15.
忆故人
五月，我认领了一丛小草和挂着月光抚养的晶莹
它们彼此牵手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天堂的你
三年前，你从遥远的地方回来
买下这块土地。种花、种草、种许多狡黠的星星
现在，你不在。我一个人看着栀子花的白
葱绿覆盖了你的脚印，夜晚的风吹了很久
再过些日子，雨水提着稠密的江南
你还会说美丽的女孩，都是透明的瓷娃娃吗
我没有词语，让五月的芍药再委婉了
所有的花草，背着善良的寓言
想你的人，疗着伤
2024.5.15.
云裳与槐影
小姐姐穿一身云做的衣裳
去了三里外的小镇
戴鸭舌帽的老头，翻着三国演义，一抬头
看见堰塘边上，淘洗的村妇
午时安静
槐花不让风吹。两只白鸭在潋滟上寻欢
槐树下，椅子空着
被领走的咳嗽
说小镇的医院，骗完了他的积蓄，死活要回到老宅
母亲捂着借来的钱也去了小镇
只有我们，在童年的牛背上赶着清风
从一棵老槐，接近
我们单薄的衣服。是鸟鸣提着的黄昏
路空着，数几瓣落叶
小镇不算太远，返回的眼神
和匆匆的脚步
都牵着晚霞，疲惫而淳朴
2024.5.17.
五月五
黄昏，芦苇送走夕照
一湖水，潋滟接回盘旋的红蜻蜓
大妈涉水上岸，小女儿提着苇叶回家
五月五的日子，士大夫还在汨罗江
没有醒来。我们这 ——
糯米的白，淘洗、晾晒。就差大妈采回的粽叶
菖蒲和艾草，见不得月光从院子里离开
五彩线、红香囊。依旧是燕子耳语，流星滑落低低的门楣
木舟和木桨承载的记忆。只有老辈人
教我们记得悲悯的节日。只有炊烟
从瓦楞上跌落，那一锅粽香
才有了时光轻浅、岁月的静好
2024.5.16.
无题，又怎能无题
路很弯，摇摇晃晃的小草也弯
流水潺潺。槐花的白，轻得不能再轻
斜飘在黄昏下的炊烟，需要一丝微风
假扮温柔
薄一点，母亲不觉得孤单就好
与时光相处，善良的 ——
总是质朴、矮小，又不多言的背影
攥着日子，忙忙碌碌的走
有时，用天边的晚霞装饰门楣
有时，在院子里
用迟缓的眼神，丈量雁过故乡的天空
2024.5.27.
米粒与善良的旋律
他总是把自己吃剩的米饭，细心地分成三份
期盼麻雀、斑鸠、燕子
按顺序，各自享用属于自己的温馨
早些年，他落魄，流浪到此。无依无靠
是一根颤抖的拐杖
施舍的红薯。留下了他的命
现在，冷冽覆盖了整个小村。斑鸠、燕子不见了
只有麻雀叽叽喳喳，陪着他
时不时地眺望：躺在远处孤零零的土坡
拐杖不见了，红薯一年年留下来
他用自己的方式，照应每一个路过的生命
像寂寞的屋檐，风雨里一把伞
像他曾经吃着红薯，学会平凡中延续淳朴的善良
2024.5.27.
风铃草
野外花飞舞，水流惹黄昏
我是在晚霞做嫁衣的时候，遇见你的
那时，乡下人说不出你的名字
只知道摘一些回家，哄蝴蝶结的女孩
那时，我也不识你
懵懵懂懂的坐在牛背上跟着晚风回家
后来，蝴蝶结的女孩长大
离开了故乡，后来
我也喜欢上蓝紫，每天等一封迟迟收不到的信
2024.5.28.
纸上乡愁
用一张纸，画熟悉的村庄
让袅袅的炊烟，缠绕古朴的屋檐
让一枚弯月，轻挂天际，洒下柔和的光
静卧时光深处，古树低语
我刻意把自己
放在石头上，听流水潺潺
让一条小路弯着，寻找外婆提着的漫天星辰
就是这样想的。我从没有
要将无垠的虚无
送给一双眼神，走在寂静的夜晚。。。。。。
2024.5.28.
伤痕
被风拆散的鸟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它们在低矮的天空寻找，像无家可归的孩子
它们隐忍着，在黄昏中不停地呼唤
三秒钟的记忆，是羽翼无法用悲悯，衡量往返的距离
多年后，我也啜饮了这样的经历
在月光下徘徊，寻找那份遗失的宁静
那些瓦楞上的桐花，流水旁的红蓼
一生惦念的家园。恍惚间，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记忆
2024.5.29.
中年
阴雨蒙蒙，三钱重的风提着小草的命
一个人去寺庙上香，心想该放手的就无需缠绵了
苹果放置了好多天，神应该不知道
因为有雨，“凤头百灵”没有来。以前它叫三次
我磕三个头。再叫一声，便是明月
挂在村后的老槐树上
现在，是雨声推着河流奔跑
是路，突然在旷野停下来
是我想说：烛火隐隐，尘世从没有垂怜的样子
2024.5.30.
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被风吹起，一块石头要被水吃掉
寺庙坐在岗子上，神一个个走出来
我抱着一只羊仔，不敢大声喧哗
我怕一块石头
活过来，击中正在欣赏晚霞的炊烟
2024.5.30.
所见
浮云到了江南，就变成雨。河水跑得快
垂挂的柳条是哪个女子的身段
风从摇晃的林子里穿过。撑一把伞，没有要等的人
燕子揣着疑惑躲进檐口
爱幻想的石桥，趴在湿漉漉的野外
脊背上站着，淋湿的信鸽
所见，亦不见。雨帘外，旧时光在石板路上徘徊
南方小镇扮演着无辜的样子
2024.5.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