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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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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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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但长安前面黄土高坡上有生我养我的故乡,总牵引着我的目光、我心的方向!

八十年代有首脍炙人口的西北风歌曲,描述说“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但我故乡那个小山村非典型是例外,它的风采在我记忆深处的烙印就是美!

你看,一条划破黄土塬的沟壑从西南斜走东北,到此地后太喜欢便放慢脚步,舒坦出了一个宝葫芦状村落,村人多在前村向阳坡下掘土窑洞居住,门前是“土地平旷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清清的磨子河顺沟流出,几里外沟口与省道公路垂直连接处两面山体相向凸出,

犹如要关起门来,便将这山村隔离成了桃花源。因有河水自流渠和山泉浇灌,村里庄稼收成便好,蔬菜品类便多,更有桃李杏梨柿子枣等等果树,不要说口福,只看风景也醉人啊!

离乡几十年里我脑海中总浮现这样的画面:春日塬上风卷黄尘飞扬,但到塬边朝沟里望去却是桃红梨白麦苗葱绿,清新芬芳扑面,彩云仙雾般的花海里飘荡着耕种的人喊牛叫;夏日麦地金浪翻滚瓜果飘香,河边上人们抡着棒槌洗衣物被单,河滩的石头上晾晒得五颜六色犹如展示了万国旗;秋时窑洞墙壁挂满红辣椒串、场上黄的玉米垛坡上柿子艳红,树下羊群在撒欢;冬日蓬松白雪覆盖下的山村童话世界般静谧,只有缕缕炊烟飘散着温馨……

山沟向阳一面有大片河滩平地,从山坡下直到塬上次第升起不规则的层层梯田,间有枣树柿子树林,后来扩修的大路婉转而上,路边“孙家河遗址”的石碑倔强地从黄土中站出来,似向世人展示村落从新石器时代走来的自豪与坚韧。阴面一侧河滩较窄小,山坡也陡峭,坡上仅平缓处有洋槐之类用材林。

令我印象殊深的更是水。黄土高坡都干旱缺水,但我们沟里有磨子河流出,夏可游泳冬可滑冰。两面坡下的横沟里和近河处还多有山泉,前村桥沟里的泉水清冽甘甜,滋润出了村人的健康和好肤色。人们日常都习惯喝生水,我们课间渴了也都是跑到学校下面河对岸的泉边,像牛羊一样爬一圈直接去喝,从未听说过谁会因喝生水而生病。前些年回去我带日常喝的茶叶沏茶喝,那味道确是不同一般的醇香!

虽和周围比我们村美得令人自豪,但儿时我最迫切想往的却是离开。因相对原始的耕种方式生产力水平低下,为求高产便要种相当比重的高粱玉米之类粗粮,也还不一定够吃。为收集做饭烧炕用的柴草,地头山坡上的荆棘甚至草根都几被人拔出,便到处裸露出苍凉。山坡上的耕种收获多要靠担挑肩扛,劳作便更为辛苦,最难能忍受的是封闭中就是那些人、就是那些事,日子犹如驴拉磨般简单地循环。读书后更相信更幻想着美好一定都是在远方,便期盼着不再重复前辈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简单生存,想往着能走出去领略外面世界的精彩,但那又是何其难啊?!直到18岁那年到省城求学,我才终于离了村。

学校毕业后分配工作在四川,离家远了,也经见了不同的人文和风光。过了秦岭,南国四季常绿的秀丽和家乡黄土坡的浑厚苍茫迥然不同,再后来,见识了黑土地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游历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认识了鱼米之乡的富庶,领略了海洋经济的浩瀚,随着眼界的扩展,更感知了故乡山村秀丽的平凡,也惭愧无力为家乡做点什么,便也很少回去。

随着父母渐渐老了,回乡也就多了,有了些生活的阅历,便有了不同以往的视角。在对故乡的重新关注中,越来越体味了家乡人的淳朴友善、那片土地养育我们的不易,也越来越感受了她浑厚里的仁爱、苍凉中的淳朴,也常思量从自己的脚印里细数性格形成的基因、命运悲喜的根由。

这些年里,随着商品经济发展社会文明进步,特别是攻坚脱贫后,我们村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新的思维下新技术方法新工具的应用,人们开始丰衣足食,电气化自来水标志了山村文明的新进程,新砖房太阳能以至家用轿车,无言地述说着人的观念和生活方式巨大的变化。

但年轻人外出求学务工后多迁居城里,生育率下降,村里人口便大幅度的减少,学校停办了,平日里仅有极少的老年人在家。后来随着当地煤矿开发和掘进,村里环境也发生了改变。荒地多了,果树凋敝了,山更绿了,小河水几近干涸成了溪流,我们原引以为傲的那处吃水山泉污染后已无法饮用,道路常被矿区的重车碾烂,村头居然可见到雉鸡飞鸣野兔奔走,再后来村庄合并后,连多少代传下来的村名也消失了。

我的故乡已大大改变,已不再是我心底的模样了,我的父母也已作古。当年村庄很美丽,我们都梦寐以求期望着离开,现在她已难说多美了,我却又越来越怀恋她,常常关注着她每一个细微的信息,常想着能回去看看。那里的山水草木里有我儿时的梦,我父母的坟茔在那里,他们一定和天堂的祖辈们一起,在虔诚的守着那片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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