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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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学校里课间活动时分，刘冰荷正在操场看打蓝球。正看得起劲，身后猛然被人一捣，吓了她一跳，回头看见于红艳笑容满面，对她说：“刘冰荷，汪老师叫你到她房子里去一下。”“嘎，把我吓了，你咋这样猛呀，知道啥事吗？”刘冰荷笑着她回了一拳，还想回第二拳，于红艳笑着躲开了。“我可不知道，你去不就知道啦。”于红艳脸上露出带着诡异般的灿烂的微笑。“你说嘛，啥事啊？”刘冰荷央求着说，眼看着于红艳，充满了疑惑。“我还真不知道。你去啊，汪老师可不吃你，一定事好事呗。”“不说了算了。”刘冰荷假装发怒，扭头就走。于红艳望着她的背影回声喊道：“作文你得奖啦！不是好事么？”刘冰荷听了于红艳的话，应了一句：“你哄我呢。”听着于红艳又说了一句：“谁哄人是猪哩！”她一路高兴不已，很来到汪老师的办公室。
汪老师正在批改作业，见了刘冰荷，停了下来，对她说：“刘冰荷，这次作文竞赛，你给咱们班争了光，学校选你作为获奖学生代表，在明天表彰大会上发言，你下来准备好发言稿。”
刘冰荷愣了会儿，小声说：“老师，在哪么多学生面前发言，我真个有些害怕。”她嗫嚅着说完，用右手虚掩了一下口，又放了下来，拍了拍胸部，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
“你还会胆怯吗？拿出你收拾樊家琪的那股泼劲来。”
“老师，你……”她笑了一下，张口结舌般愣在一旁。
“你的那事我早都知道。回去写好稿子，明天放大胆，只管放心讲话，我相信你行。”
刘冰荷小声应了一声，从老师房间出来，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一到教室，她与于红艳说了汪老师安排的事，于红艳惊讶地张大了口，她说出了她的不安，于红艳安慰她，说：“我相信你，要是你不行，咋全级就寻不下人了。”她口里嗫嚅了一下，就没有多说什么，就心里盘算怎样写讲话稿，这样一节晚自习就没有干什么，连放学路上都想着讲话稿的事，回到住处，头脑有些闷然傻愣，被姑姑映月见了，骂着说：“你个死女子，来到住处，愣头愣脑的，想啥来？”她将汪老师的话对姑姑讲了，映月说：“那你晚上写去，有啥难的，写一下你的感想嘛。”“我还真有些犯难，姑姑帮我提示一下。”“就写你通过这次作文竞赛的感想。姑姑可没办法帮，自己想办法去，不过，写成了我可以改一下。”一看姑姑拒人千里样，她就只好自己苦思冥想。晚上，刘冰荷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小时，写了发言稿。次日午时，又誊写整齐。映月见刘冰荷没有让她修改讲话稿的意思，也就装作忘了，心想，就要你独自完成，才能受到锻炼。
在撒满阳光的操场上空，五星红旗在瑟瑟秋风中轻舞。靠北——在教室的这一边，摆了一长排桌子板凳，桌子上面苫着的猩红布，庄严中又显得格外喜庆。
下午二节课铃声响了后，各班同学们排着队列，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依次走向操场。不多时，操场上汇集了一大片人头攒动的同学。他们发出如蜜蜂般嗡嗡的嘈杂之声在操场上回荡，偶尔一声怪叫在同学丛里飘出，之后伴随着一阵阵哄笑声。在班级周围转悠的班主任老师不时对发声的同学斥责一番，嘈杂之声才出现略微短暂的平静，不久又依然如故。同学们一早就知道这是对这次作文竞赛进行表彰奖励，不时伸长脖子朝主席台观看。
高一一班的同学，格外兴奋异常，他们班这次得奖的有三人，刘冰荷，于红艳，楚崇文。别的班受表彰的是一人或二人，有的班被推了光头。而高一一班的刘冰荷是高一唯一的一等奖，这叫他们如何能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呢？同学们脸上洋溢着骄傲与得意的笑，不时向她们班获奖的刘冰荷于红艳楚崇文投来羡慕的目光。
刘冰荷站在班里前面队列中，脸上虽镇静自如，可内心却五味杂陈，忐忑不已。这次她得了一等奖，她确实没有想到。虽说这次作文竞赛，她自我感觉良好，也从没有想到会得一等奖。要知道，整个高中就评了六个一等奖，她是高一唯一的一个，这就有些超乎寻常了。她站在同学之中，仿佛鹤立鸡群般，颇有些异类异样的感觉，浑身好不自在。听着同学窃窃私语之声，她只能冷静听着，举止上更加小心，言语上更是慎重。
“吆，刘冰荷，写作文咋这没牛啊？”这里的口音，刘牛不分，有意调侃。接着又是几声调侃：“人家本来姓牛啊，你不知道吗？”“姓刘的未必就牛啊？”“你说的虽对，人家刘冰荷学的牛，所以样样牛。”“脚也牛，手也牛了……”有人戏谑班般哄嚷着。站在同学里的冰荷苦笑了一下，也是无可奈何，“大家也不要针对我说三道四了，说的我不好意思，望各位同学饶恕一下了……”刘冰荷对同学小心着说，她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言语唐突，他怕惹得学姐学哥们嫉妒，又恐怕惹起众怒对她口伐围攻。
可是听了她的话，有人似乎等着抓她的话把，两声叫嚷声传来:“有啥不好意思的，不过领个奖而已。”“刘冰荷，刘冰荷，你的奖我代你领取，你肯吗？”她听着，真是好笑，回了一句：“我肯啊，你敢领去吗？”她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回答道：“我真个还不敢去领，人家以为刘冰荷有七十二变化，领奖的时候咋变成男同学了。” 一阵偷笑之声在同学之中响起。她将要松口气，又有同学问了起来：“刘冰荷，刘冰荷，你得了一等奖，作文写了些啥？”她随口说道：“三个瞎狗咬一个好人，引起一大串精彩怪异的故事。作文不是三加一畅想嘛。”“你领上奖状了，让同学要摸一下，看含金量有多高。”“行啊……”“把你的奖品大家看一看。”“当然可以啊！”说完话，她感到全班同学都看着自己，这时，一旁汪老师喊了一声，叫大家不要吵。同学们这才面带喜悦，噤声了。一个个朝主席台望去。主席台处，几个老师抱着几叠奖状及奖品，正在往桌上摆着，校长等领导一一坐定，正扫视着站着的同学。
不多时，主持人的讲话了，刘冰荷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她不住地朝主席台望着。老师指定她作为这次获奖学生代表要发言，尽管发言稿她提前做好了准备。为准备发言稿，她昨晚写了半夜，写了改，改了又改，尽管只有六七百字。她不知道她能否讲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她可是头一次。她不断告诫自己，刘冰荷啊刘冰荷，你可一定要镇定，不就是讲话嘛，有啥胆怯的，她心里不断给自己壮胆，手不住地摸子自己的兜。她这个举止可能被同学看着了，有人悄声递来一句话：“刘冰荷刘冰荷，你不断摸兜，是给大家摸糖吃吗？” 她回了一句：“去，回去你妈的兜里摸糖吃去。” 一阵窃笑之中，有人又嘀咕回了一句：“想吃糖摸你妈的兜去。”
刘冰荷的讲话稿装在兜里，待作文竞赛组组长讲话毕，主持人让获奖学生代表讲话时，她迈着健步，边走着已掏出讲话稿，小心地走到主席台前，心腾腾直跳得厉害，她不断安慰着自己，刘冰荷啊，千万镇定……
待她站在主席台前，听着欢迎的掌声稀疏下来，她撇了撇嘴，小声地说：“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她立定，扫视了一下上干张温和的满怀企望的带着微笑同学的脸，她对自己说，我为什么要紧紧张呢？她仿佛看见姑姑远远盯着自己，带着期许的微笑点头，仿佛在说，“呵……碎女子，加油啊，勇敢些，我可对你寄予厚望，别给我丢脸啊。”
“姑姑，你放心，我绝不会……看我的。”她的的心才渐渐安静下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于是说道：“非常荣幸作为获奖学生代表在此讲话，在此，我谢谢学校各位领导和老师对这次作文竞赛充分肯定……这次作为获奖学生代表，我有三点感想与各位老师和同学分享……” 她感到，她的心不再跳得那么厉害，她的语调愈来愈稳，讲话声越来越铿锵有力。她仿佛看见千张面孔，睁大眼睛看着她一举一动，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她的一言一语。
她站得越来越直了，她感到她手中的讲话稿上的每一个字变成跳动的乐符，她依据乐符的高低声调，带着深情在大胆大声讲。耳畔静穆，只有她的讲话之声不断充塞着她的耳际。她自己没有想到，她竟然敢于在众多老师和同学睽睽之下，大声讲话，且毫不胆怯，越说越有劲。
在主席台就坐的各位学校领导，他们听着刘冰荷的讲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远处逡巡的映月，倾听着刘冰荷的讲话，脸上久久浮现着惊讶的表情。她从没有想到，侄女会有这样的说辞，说什么我写作文，禀着充分自由合理的想象，以此为翅翼，方能以雄鹰般矫健飞翔，方能俯视广袤无边的美丽的大地……禀着自由的灵性与美的和谐，文章才能以自然美的展示。她惊呆的张着口，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暗忖道：“嗯——碎妮子，说的不无合理，可不要乱说一起。”她听得有些呆了，一旁的李老师用肘捣了映月一下，悄然说道：“刘老师，你家女子讲得不错啊！”刘映月笑着说：“我也没有想到，也真不错，够大胆啊！”
这班里的同学，有的小声嘀咕：“想象，美的和谐。”他们满脸带着惊讶之色，有的互相偷偷掐一下衣角，或者踩一下同学的脚，踢一下脚踝，手捣一下背脊，有的捏一下手，以此表示他们的惊喜。
当刘冰荷讲话毕，掌声雷动之中，她款款来到同学之中。一旁的同学有的掐着她的衣服，有的在她胳膊上捣腾一下，悄声说：“刘冰荷，你胆够大啊，讲得咋就这么美。”“吓死我了，刚上去，我紧张得不敢开口，一会就不咋怕了，念起稿纸，也就顺了。我讲的，也许不尽……”她看到汪老师走来了，手放在口边，嘘了一声。一旁的同学会意，都不作声了。汪老师来到同学前，笑着说：“大家不要说话，领奖的时候，可要使劲地鼓掌。”
汪老师走了，樊家琪悄声说：“各位同学，待会使劲鼓掌，可掌鼓如果手鼓痛了，或者鼓烂了，大家说该谁负责？” 一个声音小声说：“你说该谁负责？”“当然得奖的同学负责了。”另一个声音爽利作出了回答。“如果男生鼓掌鼓痛了叫获奖女生摸摸，如果女生鼓掌鼓痛了叫获奖男生摸摸，就不痛了。”一阵窃笑。刘冰荷小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这时候，又有人悄声说： “别人得奖，你还想得美很，痴心……”“那我用鼓脚……”又一阵窃笑。
主席台上，宣布着获奖学生名单。之后，便是领奖。每宣读一名同学，该名同学便走上领奖台，敬礼，领上奖状，对着同学，高举奖状，面带笑容，走回队列。
当刘冰荷在狂风暴雨般的掌声中领上奖状，面对几千张面孔，她慢慢地举起奖状，举得是那样的镇静从容。是啊，她曾多次这样高举过奖状，可这次与以往似乎有所不同，她感到那奖状是那样的沉重，仿佛她举得的不是一张奖状，而是一副千金鼎。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微笑，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亮丽的青春的气息，明亮的眼里露出坚毅的神色，看着几千名同学投来羡慕的眼神，在久久不息的掌声雷动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同学对队列中。同班几名同学还在鼓着掌，在掌声中，夹杂着笑的嬉戏。她依稀听见，有人问：“樊家琪，你咋不鼓脚？”
“嗷吆，我咋忘啦，唉呀，看我这脑筋？”他好像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笑着说道：“对不起获奖的各位同学啦，有点不好意思。”鼓掌声里又涌起起一阵喜笑。
他们班获得的奖状和奖品很快被同学伸来的手传递着看，有同学开这样的玩笑，说道：“刘冰荷，刘冰荷，你的奖状好比亚运会的金奖，含金量应当最高，咋奖状摸起来和于红艳，楚崇文的一样厚，只不过你是个一，他们的是二和三，将于于红艳的一杠去掉，楚崇文的上下两杠去掉，不就一样了吗？”
“去你的——尽胡说八道，你不说憋闷的慌。”
“有人说，老鼠没有吃的了就在石头上磨牙，我看你也没话说时，应该去学老鼠去寻石头去磨牙。”一旁有人嘲讽。
“他把刘冰荷当石头，来磨他的牙啊。”
“哇……也是的”
“去你的——拿我开涮，脸也不烧人。”刘冰荷笑着嘀咕了一声。
“各位获奖的学弟学妹，奖状带回家如果没有地方贴，可千万千万不要贴在厕所墙上了……”同学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不要你提醒，人家没有地方贴，也不贴到你家去啊。”
“两位女生的奖状贴我家，我不甚受宠若惊，我会时时刻刻端详。”
“把你还想了个美……你咋不贴一张明星的照片，好好端详啊……”又一阵窃笑浪涌。
“骂死了，我还真说不过各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