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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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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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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之音

我一直认为心远地自偏。这样一种由心而造的意境往往会在情绪的左右下发生变化,会被物与物的牵连、人与人思维差异的冲突中所掩盖,会在日常而琐屑事物的侵扰下变得荡然无存。我们所调整的心态,只限于眼下的那一时刻,只在某一个独立的空间中起作用,那时的精神与心态属于自己,在自己所想象的一个精神状态中,一旦外在事物介入,两种意识相接的一瞬间,那个想象中的自己马上就会发生变化,成为“自然”之人了。

所以,需要读万卷书,尽量拓展认识上的空间,让我们在有限中感受无限,让想象的空间暂时替代日常的琐屑。还要行万里路,让不断变幻的外界环境刺激缺少感受的意识。自然的景观总以我们无法想象的新奇呈现在眼前,每当这时就会感觉想象的苍白。其实所有的想象依然源自自然。陡峭的山路、变化的山岭、突兀的石块、茂密的林木,甚至是秋风吹拂树叶的摆动或是相互叠压的变化,无不以新奇呈现于眼前。我所喜欢的清幽就是两山夹一谷的狭长,弯曲的道路、凛然的山势、绵延的山岭,都会让我们从具体的事物中脱身而出,让心贴切地与这里的草木山石紧密联系起来。虽然也有具体的位置与目的地,我依然希望这样的行驶漫漫持续下去,这样的持续,让我感受到时间中的时光,速度让所有的景物倏忽而过,在这片刻的时光中就让窗外的景物进入眼帘,并不间断地连绵下去,组成一幅多彩的画卷。这些身外的景物与我如此的贴近,先时的新鲜不断地被此时的新鲜所覆盖,让我不敢有任何想象。直到车辆进入筑有房屋的山谷,道路更加狭窄,游人也开始出现,依山而起的房屋增添了更多的变化与色彩。漫漫长路之后,不再想象延伸的持续,归宿感油然而生。

京郊的山野,虽无崇山峻岭、名山古刹,却自有秀丽之色。她们含蓄、内敛,不会制造奇峰异景,葱茏的绿色饱含着秋日的丰满与富饶,略弯的枝头,悬挂于枝头的果子,或大或小、或红或青,都会让人喜悦。即使单纯的绿色,漫漫铺展开来,将山体覆盖,也是无边的感觉。这样的视觉,会让心情舒展,将自己的体会无限地拉伸,延展到目之所极之处。这时,境由心造的理论就会到遇到质疑,因为环境会给我们另外一种心情,不同的外在环境给我们不同的体会。山路总是与崎岖相伴,也正是崎岖,才会带来变化,台阶的高与低、宽与窄、左旋与右转都是根据地形山势而改变,所以脚步时而舒缓、时而跳跃,充足的体力使身体轻盈,能够超越他人。山路盘旋上升,景色也不断变化,但更多的依然是深秋时节厚重的绿色。直到转弯之后,一块山体赫然呈现,让人惊讶。这块山体似巨大的墙,让人感觉这山就是一个整体,它光洁,峭立,尽管阳光没有直接照射,依然有凛然的光映现出来。这样的山只能用厚重来形容。所以孔子说,仁者乐山。仁者的朴实、敦厚及其自然的天性契合着山的厚重,让他们的意识、情感、思维能够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转身之后,却是更高的山岩,更厚重的山体,在山顶之上,有一线清水流淌下来,孱弱、细小,即使落到下面的潭中,也听不到跌落的声响。也正是这一线流水,就被称之为“京都第一瀑”,尽管有些名不符实,还是哑然而笑。在群山环抱、绿色遮蔽的山谷间,已没有其它奢求,我们所需的就是这样一种清幽与隐蔽。尽管能够听到山路上游人的嘻笑,还有擦肩而过的臂膀,但绝不是拥挤,而是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空间。如果没有游人,就会冷清,人太多,将会把景物挤到身体的后面。就像这山谷间的廊桥,木质的房屋,山坡上的阁楼,它们虽是人工建筑,却是借用了自然间的空隙,将无法跨越的溪水两岸自然地连接,将荒芜出来的那一片用红色的屋顶所覆盖。让原来的空寂、苍莽衍生出温暖的气息。也正是有了适当的人群,彼此之间的陌生,所构建起的临时空间与时间,相互间所传递的新鲜与好奇与这泓山谷融合于一起。

一直以来都喜欢溪水。它轻浅,弯曲,透明,并从石间穿过,将石的棱角洗去,让它变得光滑,清洁,在明亮的水中现出幽幽的光泽。由于不断地从高处坠落下来,便会溅起水花,总有清响的哗啦声。坐于溪旁凸起的石上,有树萌遮挡,阳光便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四周都是斑驳的光,让那轻轻浅浅的水也映出片片的光点。每当游人从上面经过,便能感觉到陌生的亲切,当脚步远去,便能看到安静的自己。智者乐水,因为水的灵动,活泼,孕育,生长,所有的动感都集中于水之中。水是自然中的精灵,虽无处不在,又珍贵异常。我们无法探究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的道理,但,它就是自然的存在,再高的山顶,也能攀爬上去,然后借助一个情感的出口,宣泄出来。

还喜欢深秋的落叶。穿过那座流淌着溪水的桥,就可以进入木质的院落,寸把宽的木板将凉亭搭起,它们一片片地紧密排列,扎成三角型的顶,用于支撑的则是壮实的方木,亭下是纯木质的桌与椅,在靠近河流的外侧,用细小的方木扎成网格状,类似于古代的窗棂,只是这个网口更大,通透性更好。这样一个网格,很容易让意识中的时间前移,勾想起古代坐于窗前的那个人,还有她向外张望的神情。木色总是温暖的,何况是本色的木质。坐于亭内,似乎能够感觉出木质的馨香与柔软,这样的环境能够让身心松弛,此前的所有经历都会被淡去,只有亭中的景色,往来的游人,还有彼此间的和颜与悦色。

穿过院落,步上台阶,便是沿山而建的房屋,楼梯与走廊同样是木质,只是两侧的栏杆是镀着亮色的钢管。通往山上的台阶则是石质,它们经过精心的雕琢,平整的石面上刻有防滑的条纹,由于石面较宽,可以安全地踩踏,让人放心的感觉。台阶两侧是丛生的灌木,驳杂而零乱,体现的也是自然的成长状态。在灌木之中还夹杂着几棵酸枣树,酸枣小而红,看着就诱人,所以低处的枣子早已被游人摘光。此时的自己,被这里的环境所感染,童心萌发,便站于栏杆之上,手攀枝条,将小小的果子摘下,并顺手递给拾阶而上的游人。从她们喜悦的笑脸中,可以看出这个小小的果子带给大家的欣喜。

半山腰的几间房屋与下面略有不同,因地势原因这里只有六间房,横向虽然受到限制,主人很好地利用了宽度资源,将走廊进行了拓展,使门前形成一个宽敞的露台。不知是游人少,还是价格贵,上面的房子没有人居住,门前与屋檐处似有灰尘,如同放置久了的房屋,缺少了生气。也正是如此,这里与下面熙攘的游人形成一个反差,加之露台上藤条编织的椅子,都让这里显出幽静而古朴。下午四时多,西向的阳光从山头翻过,将林木照耀,明亮并不刺眼,彰显着秋日的和煦。在这午后阳光日日的往复中,自然与生命得以轮回,万物得以发育、生长与成熟。山顶将光线拉长,斜向的光似乎从头顶越过,将树梢涂亮。安坐于藤椅中的我们也置于明亮之中,安静与安然。女性同伴很熟,无需客套,即可静默无声,也可自言地说上两句,话语虽轻,由于安静,却也清晰。这点话语声并不需要明确的内容,甚至不需要答复,而是此时安静氛围的点缀。自然生长的树木很高,几棵已越过山腰,硕大的树冠给了露台足够的荫凉,尽管没有风,还是有一片叶子缓缓飘下,落到同伴的脚前,似与脚尖相触。叶片只有边缘泛黄,大片的颜色还是绿的,不知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就已提早坠落。这样的想法只有一念,就被山体的宁静所滤去,这样的气氛,遮挡了山外所有的杂音,只让这份宁静在此时延续,并深藏于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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