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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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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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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为之而流连的

总有一些地方让人无法忘记,总有一些景致让人流连忘返,总有一些情境保留在内心深处。

每一处草原都能扩展饱受遮拦的心胸,每一片白云都能引起无限深远的遐想。即使坐在车上,外面的情形转瞬而逝,但无尽的草原不会改变,空中的白云不会改变,你几乎看不到它的移动,片刻却已飘到远方。夏日的草原呈现着它最美好的模样,绿色如毯一样铺展到远方,遇到山丘,它会舒展成优美的弧线,爬上那个漫坡之后,轻盈地跌落下去。这样的美好,让人不忍生命的颜色从眼前轻易掠过,所以让车子减速,柏油的路面较为狭窄,像草原上的一道墨迹,车子慢慢滑行,靠近路边停下。把车门打开一点缝隙,看后面是否有车,再完全敞开,跳下来。

高原的阳光没有遮拦,热而炙,这里的清风却有一丝丝的凉意,揉合起来,便是舒适的感觉。走进草原,远处看似平展的地面泛起点点的凹凸,如毯的青草时密时疏,并没有随风摇曳的轻柔,有的甚至是干硬。这是天气的原因,干旱少雨,致使青草的生命力不够旺盛,它们虽然也曾有过蓬勃之势,由于缺少后力推动,没有等到怒放,便萎顿下来。这样的差异,并没有影响心情,特别是一行的同伴,他们没有见过茂密的草场,没有过草原生活的体验,眼前的空旷与他们居住的车如流、人如海的都市是完全不同的情形。迈着闲散的步子,毫无目的地行进,头上艳阳高照、白云飘飘,脚下惊起扑翅而飞的蚂蚱。它们的身体呈土黄色,如果不动,与地面难以分辨,扑翅之后,鲜艳的色彩显现出来,而且带有鸣哨似地飞羽声。同行的孩子很是兴奋,追逐起来,她追这一只,又惊起另一只或几只,然后她放弃先前的那一只,将目标锁定眼前。这样的结果,一只也无法追上,看看无果,孩子停下来,并无沮丧之意,嘻笑着跳跃。她看到了远处的牛羊,牛群散开,羊群则成矩形,很是规整,它们不仅低头觅食,而且迈着整齐的步子,缓缓地朝一个方向行进,正如“牧歌”所唱,如斑斑白银。孩子拿起相机,不断地按动快门,拍完牛羊,又将镜头对准自己,摆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听到快门一次次的响动声。这样一段经历,足以抵消她所习惯的繁华与拥挤,让她知道在那喧嚣的尽头,还有这样的空阔与宁静。

亲临的感觉,让脚下的草原更加辽阔,青草的馨香俯身便可嗅到,远处的青山虽将深远阻断,却留下更多未知的好奇。我们还在慢慢地走着,不经意间发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当停止动作的时候,微微的风羽声,草叶的晃动声,蚂蚱的跳跃声,蝴蝶的飞舞声,再有就是远山传达的静默无声。我们一起站立不动,相互观看,风在脸上滑落,阳光将倾斜的身影飘撒在草地上,没有束紧的衣衫边缘,轻缓地摇动。其中一人轻轻地“啊”了一声,它清晰地传入耳鼓,让我们凝固的神情放松下来。这便是草原的胸怀,这便是草原的博大,这便是草原的深厚。我们在其中,只是它的一部分,一个颗粒,一丝空气,一屑微尘。这样的时刻很容易让我们溶于其中,甚至需要俯下身去,将耳鼓贴于地面,倾听自然之声。自然所给予我们的永远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很多时候,我们无知地索取,却不知它来自何方。

同行的旅伴想看一下牧民的生活,主要想了解原始蒙古包内部的情形。当我们越来越现代的时候,越怀念那已经逝去或即将逝去的事物,它们如同影像,存于记忆中,有些不堪的经历甚至会成为温暖的回忆,而未曾经历的,则吸引着好奇心去探究背后的故事。而今原始的蒙古包越来越少,我们在路边看到那些整齐、漂亮的蒙古包都是旅游景点,它们用砖头、水泥搭砌而成,外面涂上白色的涂料,在阳光下有耀眼的光芒,煞是好看。在圆形的空间内,铺有光亮的瓷砖,柔软的座椅,可供10人至18人就餐的圆形餐桌。为了抵消如此现代的气息,正中位置上一定挂有成吉思汗的画像。这位有着神奇经历的老人面庞宽阔,脸色赤红,目光平和,如果没有史料作支撑我们无法想象这是一位征伐四方的英雄。这位汗王的存在,让轻浮的空间增加了一份重量,多出了一份庄严与肃穆。即使如此,在这样的包内,它光鲜的色彩,阻断了历史的踪迹。所以,我们把目光锁定颜色灰白、体量矮小,孤零零只有一两座包的地方。那里不一定水丰草美,却一定是个合适的位置,牧民会根据不同的季节来确定蒙古包处于高位或是低处,根据草场的情况选择移动或是迁徙。厚重的棉毡、褪色的白帆布、坚韧的白腊杆便能支撑一个家的全部。

那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蒙古包临近路边,在远处可以看到圈起的羊栏、垒起的牛粪、包前的摩托车、拖拉机,还有随风旋转的风车,它将自然中的动力存储于蓄电池内,替代了古老的油灯或是蜡烛。它们以绿色打底,以远山为背景,随便抓拍一张,就是淡远而秀丽的画面,让久居城中的观光客以无限的遐想。从柏油路左拐,车子小心地从平整油黑的公路驶向土黄色的草原路,顺着那条车辙左转右拐慢慢地来到包前,早有两条狗上来迎接,让我们不敢下车。女主人迎了出来,用蒙语喊了一声什么,狗停止吠叫,我们摇下车玻璃,问主人是否能够下车,女主人用并不流利的汉语说,不咬的。虽然还有些怀疑,但还是迟疑地打开车门,两眼紧盯着狗的动态,两条狗听到响动只随意地朝向这面看看,再没有兴趣,这才让我们彻底放心。这个包比较小,陈设也较为简单,里面搭有地铺,用于休息,两个小柜用于摆放餐具,还有一个小小的电视,好像14英寸。其它再也没有什么,这让我们惊异它的简单又能怎样生活呢。阳光依然暴晒,我们就站在包前,一行的女同伴已不再顾忌强烈的阳光对于皮肤的影响,她们在问一些具体的问题,如何放羊,自己家的羊与别人家的羊混到一起怎样分辨。女主人是典型的蒙古人面孔,严寒与强烈的紫外线让她的脸颊着上赤色的痕迹,面容也略显苍老。但她神情祥和,语气平缓,耐心地解释,每家的羊都有记号,在小羊一生下来的时候就要在耳朵上剪出自己家才有的形状,也就是在特定的位置剪出一刀或是两刀,这听起来有些残忍,却是一种有效的办法。我们问她家里有多少牛羊时,她说有千只羊,百头牛。按照目前的价格这就是百万的资产,但居住环境怎么这样简单呢?女主人说这是临时的居所,等到入冬的时候就要搬走,她指着远处的几间红色砖房,那面才是真正的家。远远地,红色的砖墙在强光的光晕下有些漂浮,如同梦境中的一个影子。同行的张同事一路总在感叹草原的自然环境,充满了向往,这时他说,我给你们放羊吧。女主人很实在说,那不行的。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我们的内心在依赖繁华都市的同时,又不断地出现逃离的意识。这种空旷的美丽,正是寄存精神的好场所。

地壳不经意的运动,便可制造奇峰异景,它们的瑰丽既让我们惊叹,也丰富着我们的想象,阿斯哈图石林便是其中之一。从地理位置来说,它属于草原,它的源头却来自著名的大兴安岭,是那个高大山岭向西部草原的过渡地带。所以,我们行进在没有尽头的草原之后,会有一处处的隆起在两边分布,这些矮小的山包是它的序曲,起着铺垫作用,让我们的视野从对草原的关注转向这里起伏的山岭,尽管它依然铺展着绿色的青草。也正是因为有了山,才有了跌宕起伏之势,它带动着心情,让你有莫名的冲动。就像是古人,面对万仞高山而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会惊呼:我的天哪。当然他会凭智慧与力量攀上峭壁,让自己登上山顶,但这也是山所给予的力量。那些坦途,让我们平缓,这样的平缓如果没有经历波折算不上真正的平缓,只有攀过高山,站在万仞之上,面对远方所表现的平静才是真正的平缓。此时,我们见到的均是美景,在矮小的山岭消退之后,行进的坐标陷落下去,也正是这样的低洼,让我们见到了久违的溪水。人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不知是水爬到山之上,还是山在水之下,那清亮亮的一线从高山中跌落下来,它律动的声响在窄小的沟壑中翻着水花,将铺于底的石子清洗琢磨,让它们个个圆润光洁,浮于上面绿色或黄色的枝叶,如一片小舟欢快地飘浮过去。

诺大一座山体,完全被树木包裹,密不透风,它们被同一种树木所覆盖,让你不知有山。爬行于山路之上,两边的桦树看似矮小,却有着丰满的冠,枝叶茂盛,它的枝杆白晰、光滑,层层剥离之后可以用于书写。它们一直延展到整体山坡之上,一层层错落有致,让人感受气势恢宏的原始森林。假如到秋天时节,当寒霜将树叶染黄,秋风舞动,整个山谷、整座山都会飘荡于金黄的色彩中,这里的美景也就到达了它的极致。盘旋着到达山顶,上面多出了一片片的漫坡,坡上杂草丛生,山花烂漫,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成就了一个花的海洋。在娇艳面前,再坚硬的心都会都催化成孩童般的柔软,草丛之中,少有的几根树木将鲜花护佑其中,以抵消心底迷醉之感。尽管有树木遮挡,远远就能看到被称为“石林”的耸立岩石。它的奇特并不在于岩石的兀自生长,而是它层层叠叠的形状,还有如城堡、大鹏、美女的不同造型,让人感叹自然的伟力与神功。正是旅游季节,山上游人如织,在这无法言表的环境中,我更愿意找一偏僻角落,坐于已经倒塌的石上,安静地望着高大的山脉、幽深的山谷,还有葱翠的林木。只有在静默中,我才能让自然的美景融于心中。在山林、岩石、花朵所给予的巨大冲击之后,我在回味它所带来的甘甜,在静默的意识中,它已化为“我”的一部分,我拥有了这里的山体与原始森林,它增添了我的经历与阅历,同时,我也为这座山注入了我给予它的审美情趣,虽然只是一个意念飘浮于空中,但它已镌刻于岩石深处。

草原的夜空同样会变化奇异的景色。有月明星稀之时,有黑如墨色之季,也有银河如彩练般横空的美景,不管空中如何变幻,这里都是安静的。在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内,偶尔会从某栋楼内传来的欢歌笑语,有车辆从路边呼啸而过,有远处牧区的狗吠声,但这一切都是以几十平方公里、甚至是数百平方公里作背景,无论歌声、车声、狗吠声都是单纯的,它们既能远远地传播开来,又不影响我们清晰地听到蛐蛐在草丝中的鸣叫声。夜色墨黑,巨大的黑暗同样在无边的草原上扩展,悬挂于空旷地带的几盏灯,昏黄、暗淡,只是这个暗夜中的一点荧光,它却可以照到地面上屡新的青草,还有草叶上慢慢凝聚起的点点露珠。虽是8月份,依然夜凉如水,我们将外衣裹紧,闲坐在木板钉起的条凳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些什么,抬头望一眼寥寥可数的星,看一眼幽深的无法穿透的夜,这时会感叹,白日还让我们无限感慨的草原,只一个晚上却变成了惊惧。空间还是那个空间,自然还是那个自然,只是白与暗的改变,让我们产生完全不同的认识。这样的夜晚,我们期待些什么?

乌兰牧骑的演出虽是传统曲目,于我们却陌生。入住之前,我们见过宾馆的经理及与老板。经理年少,20几岁的样子,脸色略黑,语速快,能够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图,他用很短的一点时间就将他的整体形象给固定下来。尽管如此,我的经历让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这样或那样的景点,总是让人怀有迟疑。他所提议的两件事情,我没有答应。他并不介意,而是说起几天前的客人在篝火晚会上像是疯了一般的狂欢,对此他们很是不解。当然这样的篝火晚会是要付费的,那是一个我们不能接受的数目。看到我们对此没有兴趣,他说晚上有乌兰牧骑,你们可以看这个节目。老板是一个持重的人,这与他的年龄相符,在介绍菜单时,他也仅是谦和,并不像小经理那样殷勤。他的态度是我能够接受的,这在分寸之内,让我感觉他的这个年龄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种行为方式。但这里的环境却是我所不满意的,看似漂亮的外表,其实处处都有缺陷,这些缺陷只要稍加注意就可改进。整个餐厅可以再疏朗一些,餐具的卫生也应再加清洁,重要的是不应有那么多飞舞的苍蝇。看到他们并不介意的样子,我想,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存在问题,如此,也就没有再加强调。最后,老板提起,晚上观看乌兰牧骑吧。

音乐响起之后,我们进入餐厅,对于顶碗之类的技巧性节目我一直不感兴趣,单纯的技巧只是视觉上的冲击,它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倒是他们的舞姿更加悦目,跃马而行,奔走于草原上的样子。就在这个节目收尾的时候,也就是说几个演员准备从头上取碗时,边上那个姑娘把碗掉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在音乐停止之后格外刺耳,它直接刺激了我神经。看到那个姑娘慌张下场的样子,我为她而惋惜,因为她是在演出结束时出现失误,这一个动作将她前面的辛苦全部抹杀。有时我们就差那么一点点,这就是功亏一篑吧。

下面的节日还在继续,而且顺畅。坐在餐桌上的观众有些还没有吃完,他们佐以音乐的佳肴,畅快地痛饮,并激发起他们高涨的热情。这样的演出团体相对简单,都是一职多能,所以那个报幕的姑娘,兼带着唱歌。她个子矮小,圆脸,有着孩童似地面庞。与孩子不一样的是,她面相冷淡,没有笑容,歌声苍劲,充满钢性,让人怀疑在她弱小的躯体内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不仅如此,她自己完成了一个男女声二重唱的歌曲,听了她的歌,让人感觉原唱中的那个男声似乎多余。自然,她的演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天空初明,阒静无声,如创世的初始状态,万物以它自然的形状孕育、生长。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且云层覆盖,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在朦胧中显现身形。尽管光线暗淡,简单的几栋楼房,路边的平房,散落在边边角角用于接待却很难派上用场的蒙古包,向外延展的就是渐清渐明的草原重新进入视野。在白音敖包宾馆身后,贡格尔河细流轻淌,它所滋养的是一片三万多亩的沙地云杉,据说这是世界唯一一块原始的沙地云杉,属于濒危树种,目前是云杉母树繁育基地。在一片静谧中,绕过宾馆,踏上木板钉起的小桥。桥板似乎是下脚料而成,单薄、粗糙,为了节省材料,板与板之间留有宽大缝隙,有的地方还有断板,让心里有一丝担心。被剖开的原木,经过风吹雨淋,色泽暗淡,木质纤维丝丝毕露,显出它的轻与软。尽管如此,木桥虽轻薄却古朴,特别在它延伸到前面那片杂草之后,在它的尽头搭起木亭,让这里像一个古老的渡口,而我就成了那个即将过岸的渡桥人。由于云层厚重,晨曦始终也无法再明亮一些,让四周的林木、近前的河水、远处绵延起伏的山丘显出一点暗淡。倒是眼前的草丛更明亮一些,它们虽已不再翠绿,却是成熟的茁壮,还有依然开展的野菊花,虽小却异常黄艳,给这个还没有开明的清晨妆点了喜人的色彩。坐于木亭之下,我想自己就是那个结庐之人,在河边钉一木房,床上置三、五册古书,闲时览几页春秋往事,思古今物是人非。在房前摆一木凳,靠于凳上看日出日落,听河水流淌,还可以再走几步,在河边看草穗大的小鱼游来游去。我还需铲掉一片杂草,清出一块菜地,点撒几粒不同的种子,等待它生发、吐绿。然后用木板铺一没有缝隙的桥,可以安然地行走、往来。

这是我的理想吗?这是我所希望的生活吗?昨天张同事在蒙古包前幽幽地说,我给你们放羊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淡然、空洞,目视着远方,不像跟谁说话,而是进入了茫然的状态。我想那是他的真心所思,在浮华的人群中我们很容易疲惫;在复杂的交往中我们很容易厌倦。但是,我们的天性就需要别人的关注,需要与他人进行交流甚至是赞誉。我能够真正在这样的地方安心居住吗?张同事真会坚守他放羊的理想吗?在这个过程中,能不能日复一日地做简单的事情,过简单的生活,这是很值得怀疑的。包括我自己。那一步之外的繁华呢,用于点燃篝火的铁制支架还在那片空地矗立。小经理说,那些人像是疯了一般。他说这话的时候带有一点点诧异,嘴角向上一撇,头略向上仰,他的前方是毫无遮拦的草原,深蓝的天空,悠闲的白云映向眼帘。这样的环境让他无法理解那些外面世界来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像是疯了一样呢!他们是彻底的放松,还是精神上的解放?这样的情形不难想象。他们在亘古不变的工作环境中要保持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节奏,他们既需要被别人阿谀,也需要自己给别人奉承。他们遵循着一个简单的定律,也许是个人的发展,也许是企业的效益,眼睛的空间就被锁定在这样一个范围之内,而无法得以更长更远的延伸。在这个窄小空间内,我们被这个定律所制约,成为约定俗成的惯性,它将人推动,也将人无限期地给予束缚。一旦打破陈规戒律,他们便像脱僵的马,野性勃发。

拍过几张照片之后,我便坐于亭下,享受这份清幽与孤独。在这静默中,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融于此时的情景与环境,心已旁骛,眼前的河水、林木、野菊已从我静坐的身体中暗流而走,不再是意识的主体。我的心思从形而上的思辨,转而具体、琐屑、甚至灰暗的事件。因为是旅游季节,这里的宾馆房间紧张,需要预订。昨天订房的时候,我不仅交了定金,而且把服务员所要求的房费一起交上。没有入住,就要交钱,显然不合理,但特殊环境下就是这样的游戏规则,无须在意。但问题的关键是,她只给我开了一张交定金的收据,如果早晨结账时,她们否认我交了房钱,我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尽管我想将事情看淡,感觉并没有这么复杂,应该相信她们、相信这个环境、这片草原。这样的安慰似乎不起作用,在某些情境下,我们的理性无法控制外界事物带给意识的侵扰。回想服务员当时的面容与神情,她的眼神平和,并无奸诈之意,但如果老板蓄意要她如此呢!我们听惯了太多这样的意外之事,有太多上当受骗的事故与传说,即使在这样的美好之地,也会心怀忐忑。古人总结的话语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怎样用来防备他人则是个问题。从为人的基本原则来说,我们应该坦诚待人,与人为善。在这样一些原则受到挑战之后,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面对我们这个环境?此时,再说坦诚似乎苍白,但除此之外,我们是否还有更好的理由与说词呢?也许没有。这是一个现实,是一个存在。在这个存在中,我们在努力寻找一个线索,找寻一个合适的理由,也许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吧!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我们的单纯、善良、正直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战,单纯会被玷污、正直会被扭曲、善良会被掠夺。但这只是事物在某种状态下短暂的非常态,经过这样的历练,如果还能保持本初的自己,单纯会更加纯正,正直会更加锐利,善良会更加完善,这一切都依靠源自本真的内心,源自我们的信念。自然过程中所给予我们的一切,都应坦然接受,哪怕充满着危险与失败。因为这是天意。

不可否认,这时的自己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白音敖包这栋白色宾馆带给我的畅想与纯净此时莫名地成为陷井,它孤零零地坐落在草原上,如古时客栈一般,它在给我们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充满着危机与凶险。此时坐于亭下的自己,像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出入另外一个空间,迫使我想着应该作出怎样的抉择。我收起相机,装进兜里,用手按一下是否稳妥。站起身来,踏上木质的廊桥,鞋跟轻触木板的声音有一点点的回响向四周传播来开。清晨的辉光透过云层,那一片挣脱之后的光辉有豁然开朗之感,林木的光影、河流的光影、木桥栏杆的光影撒落下来,眼前的白音敖包宾馆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它再次沐浴在圣洁之中。

当我们对某一件事情进行深入的思虑之后,不管得到怎样的结果,都会将此视为过去,历史的这一页在我们思虑的过程中已被翻过。我迈着平静的脚步来到前台,递上五个房间的钥匙,然后从装有身份证的夹中把定金条取出,展平,放到柜台上。服务员没有变换,还是面颊微胖,脸带喜色的那个女人。这样的女人自然地带给人以好感,具有一种亲和力,让她在前台,也许就是老板的特意安排吧。等服务员人员查过房后,她看了一眼定金条上的数额,微笑着把钱退还给我。

坐到车上,同行的旅伴一再感叹草原夜晚的凉爽,不用空调,而且还要盖被子,这是在内地所无法想象的。此时,太阳完全升了起来,光照如昨,草原如昨,一辆辆大小不同的车辆朝着我们曾经游玩的地方驶去,看到满坐车内的游人,想着自己是曾经之人,满足之感从我们的意识中溢流出来。而这一两天过程,于我的旅伴、于我都又增加了厚度不同的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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