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泗耀
黄昏时分,西边的天际还没有完全褪去最后一抹红霞,五月的风流动着些微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花香间或的味道。
湿地公园偏禺一角的草地上,李半夏迎风伫立在那里,她仿佛一尊雕塑,乳白色的群裾被风掀动着,又好像有着满腹的心事,如瀑般的秀发飘逸在脑后,目光略有些呆滞、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良久,她才挪动了一下脚步,她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半个多小时了,她分明是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那一刻,他所等待的那一个人也许对她而言真得会非常重要,她甚至还对他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虽然她并不想在最后摊牌的那一刻看到他决绝地杜绝她的样子,当然,她也想到了另一种答案,无非是鱼死网破,既然得不到他,不如用另一种爱的极端的方式束缚他、拥有他。
当她萌生这一想法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为自己这一可怕的念头而有些后怕,要知道自小长这么大她连只鸡都没有碰过,更何况是以前所未闻的方式挽留住自己的一段情感,她真得是从内心深处从骨子里彻头彻尾的爱他,正因为对这个男人痛彻心扉的爱,才一下子陡然增添了她的胆量,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说不上是为了爱蓄谋已久,但起码可以作为一种捍卫爱、捍卫尊严的方式,置于是否能够触犯法律,她的确顾不上去想那么多,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只想拥有他。
李半夏理了下被风凌乱了的秀发,瞄了眼腕表,眼角竟噙满了泪滴。也许有些累了,她顺势倚靠在了身后那株并不粗壮但很挺拔的芙蓉树上。这株芙蓉树还是三年前她和他在公园义务劳动时共同植下的,一起植下的当然还有他们彼此之间的海誓山盟。如今的一切,在李半夏看来都已经远去了,仿佛一夜之间,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变得是那样陌生,以至于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所有的记忆和美好成为了过往云烟。她愤懑过,更很难过,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变心,突然之间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这很不像他的为人。
在她心目中,他给她的印象是忠诚、担当、担责、可靠的感觉。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最终还是崩塌了他在她心目中的人设。她曾经发过誓,一辈子非他不嫁。他也曾经信誓旦旦,此生非她不娶,这棵芙蓉树就是最好的明证。
眼下芙蓉花开得正好,花香清幽四溢,一朵朵粉红盛开着诱人的颜色。芙蓉花是李半夏最喜爱的花树。李半夏在这里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恋人夏丐农。
一个礼拜前的一天,夏丐农曾经站在这棵芙蓉树下吞吞吐吐地向李半夏摊了牌,看得出他并非完全情愿的说出那番话,又好像受到了别人的什么胁迫,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有着什么难言的隐情,但却有些残忍和决绝。
夏丐农是在牵着李半夏的手在跟她谈分手,李半夏睁大了错愕的眼睛,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毒蛇啮咬了一般万分地疼痛。她想知道夏丐农是不是糊涂了是不是傻了还是疯了,她还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悄悄的把他的魂魄从她身边勾走的。她想听夏丐农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编造出一个能够令她十分信服的谎言。
夏丐农面对李半夏的哭泣显得是那样的木然,那样的束手无策,那样的口是心非,除了满口说着对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他并没有过多的向她解释些什么。
夜色开始笼罩天际,柔和的灯光渲染了公园里的夜。
布谷鸟啁啾着飞过上空的时候,夜色中诗意的朦胧和浪漫的色彩却显得有些压抑。此刻,李半夏从回忆中醒来,她又不时苦笑了一下,仿佛在劝慰自己,不要多想,万一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七点半刚过,夏丐农急匆匆地来到了公园的那棵芙蓉树旁。因为单位临时有事,他迟到了至少半个小时。
李半夏还是站在那里,脊背斜倚着芙蓉树,分明听到了夏丐农到来的声音。本来,李半夏是想等夏丐农到来的时候就立刻钻进他的怀抱中的,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想等夏丐农主动地去拥抱她,如果夏丐农能够主动地拥抱了她,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回旋的余地,至少她还能看到希望,起码证明他还在爱着她,这是她十分在意的,也是十分渴望的。因为,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拥抱,今天的这个拥抱真得对她来说十分的重要。
出乎李半夏意料的是,夏丐农并没有按照她设想好的方式去主动地拥抱她,他的到来,只是用一声明显的故作干咳的方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不仅没有拥抱她,而且至少还跟她保持了一米间的距离。
李半夏的心登时有些凉意。
夏丐农有些惶惑的眼神开始局促不安,两只手也不知放到什么地方,交替着摩挲着。那种窘态,李半夏分明地看在了眼里。
李半夏的眼睛此刻已经有些红肿,但却挡不住她的恬静之美,在人们看来,李半夏是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美人坯子,整个人都那么清澈透明阳光。
再次近距离地面对着夏丐农,李半夏努力地使自己镇静下来,并浮起一丝笑意,她希望他今天的到来能够有奇迹发生。她真的不希望他会给她再次带来近似于噩耗的消息,之前他曾经答应过她会考虑她的感受,尽管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地有些不足和牵强,她还是对他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她委实不想自己的爱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败给另一个陌生的但同样漂亮的女人。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树梢上的月牙儿悄悄地隐退进了云层里。李半夏主动地近前一步,拉起了夏丐农的手。这是一双她十分熟悉的手,她不知摩挲过多少遍的一双有力的男人的大手。每次她摩挲这双手的时候,会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的安全的感觉,今生她就认定了这双手。
夏丐农本能地想推开李半夏伸过来的手,正在犹豫间,李半夏顺势紧紧地抱住了他,夏丐农只好任由李半夏偎依在她的怀中。李半夏喃喃着,“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我希望你能回来,回到我身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保证不再追究,我不能没有你。。。。。。。”
夏丐农眼角的泪水已经簌簌地打湿了李半夏的头发。
良久,他想将李半夏轻轻地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她。
夏丐农有些词不达意更有些言不由衷地嗫嚅着,“请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愧对了你,然而我却真得回不去了。。。。。。。”
“我已经原谅了你,我要的是你的回心转意。”李半夏一字一顿地说,“我也同样原谅那个出轨于你的女人。。。。。。”
“对不起!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应该找一个属于你的更好的男人,我不配。”夏丐农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猛地想挣脱李半夏的拥抱,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心乱如麻,他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甚至不愿意也不敢回想起更多的往事,他真想狠狠地甩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他内心深处的苦谁又能知晓?
夏丐农痛苦地回忆起一次外出公干的晚宴上,那晚,由于饮酒过多,他和同单位的丽娜竟然睡在了一个房间里。。。。。。翌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旁侧躺着丽娜。
夏丐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吓得几乎惊叫起来。丽娜醒来的时候,夏丐农已经在宾馆的阳台上焦躁地踱步,他将手深深地探进头发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他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坚信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丽娜的非分之事。如果果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夏丐农会疯掉的,他可是单位公认的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品学兼优的拔尖人才。
这次出差,原本是自己一个人到南方来的,当他走进高铁找到自己的位置时,身后突然间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胛。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丽娜。要知道,丽娜可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她是董事长的宝贝女儿。
夏丐农只是认为与丽娜的邂逅纯属一次意外或者巧合。他未曾想丽娜竟然专门是尾随着他而来坐上了南去的列车。
丽娜编造了一个近似于谎言的理由说是要去南方旅游,只不过目的地和夏丐农开会的城市同在一个地方罢了。
夏丐农当时天真地以为也许丽娜真得是要到南方去旅游,并没有过多地考量丽娜还有那么重的心机,也就全然没有把丽娜放在心上,只是友好地叮嘱了她几句安全方面的注意事项。
丽娜对于夏丐农的格外关照和体贴的温暖的话语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她甚至在心中暗自窃喜,夏丐农可能对自己是有感觉的,这种感觉也许仅仅是凭着女人所特有的直觉。也许这只是丽娜单方面的一种直觉抑或错觉,但丽娜对于夏丐农对自己的关心还是特别高兴的,她从心里对这次刻意的高铁之旅“奇遇”的安排是洋洋得意的。她认为这是她作为女人的一次漂亮的杰作,她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俘获他,让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俘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甚至会不择手段。
丽娜其实是知道李半夏和夏丐农是一对情深意浓的恋人的。
夏丐农刚一入职昊氏集团的时候,就听董事长老爸念叨过这个人的名字,老爸还对这个小伙子赞不绝口。
丽娜从小就是个非常有心的人,她使劲浑身解数想套出老爸的话,只要老爸一回到家中就缠着他让他讲有关夏丐农的事情,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夏丐农优秀到什么程度。
在她的心目中,夏丐农应该是儒雅谦逊品学兼优的白马王子,如果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正是自己心仪的那个人吗。丽娜忍不住心中有些窃喜,她决定一定要拿下这个人见人夸花见花开的夏丐农。
夏丐农其实并不认识丽娜,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单位工作,自从丽娜无意间从董事长老爸那里知道了昊氏集团竟然有夏丐农这样一个人才之后,丽娜好几次通过熟人或关系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过夏丐农,只不过夏丐农都一直还蒙在鼓里。
丽娜的老爸对夏丐农的创新精神是相当满意的,为了鼓励年轻人担当担责,也为了公司今后的上市和可持续发展,他将公司最核心的技术研发部门主要领导岗位赋予了这个年轻人,并对他籍予了厚望。
人事处长甚至看出了董事长的心思,曾经多次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董事长,丽娜好像偷偷地暗恋着夏丐农。丽娜的老爸这才感觉到女儿真得长大了,眼光也不是一般的独好。
人事处长主动地想牵线搭桥,夏丐农却客气地告知他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朋友,并且两个人彼此深深地相爱着。
丽娜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仿佛已经走火入魔,她任性的性格挥发的淋漓尽致,她在暗中想办法一定要把夏丐农搞到手,即使自己得不到,任何女人也都休想得到他。
丽娜清醒地知道,她将在夏丐农和他的的女朋友李半夏之间展开一场爱情的竞争,结局必将是残酷的。于是,她在无意间打探到夏丐农将要出差的详细信息后,在第一时间购买了同一列高铁的车票,位置竟也那么地巧合,丽娜内心喜不自禁,冥冥之中感觉仿佛有天意在罩着她,她幸福的竟有些陶醉。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蓄谋”了很久,她觉得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既然这样的机会对于她来说并不多,那就要想尽千方百计哪怕不择手段,为了爱情,她什么都敢于豁出去。
夏丐农住进宾馆后,丽娜紧接着住进了隔壁的房间。当晚,会议主办方是有招待的,夏丐农还约了大学同学。
丽娜的到来打乱了原本的秩序。
夏丐农几位要好的同学刚一出现,丽娜就一身惊艳迫不及待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并伸手挎起了夏丐农的胳膊,这让夏丐农的面色一下子赤红起来。他忙挣脱开丽娜的手,并笨拙地开始洗白自己,目的是不让大家误会。
因为有一对同学夫妇已经尖酸地直接批评过他,以为他什么时候又换了新的女人,大家关注的焦点是校花李半夏哪里去了,不是说好的很快就要订婚的吗?更有甚者,那位叫云红的女同学还当面笑骂夏丐农是当代的陈世美,这让夏丐农哭笑不得,即使满身长嘴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不由得苦笑了几下,当着几位同学的面反复解释自己和丽娜的关系,并一再说明自己跟丽娜只是一次偶遇,既不是同事,更不是恋人,丽娜只是外出旅游碰巧遇上的,她还是昊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
几位同学半信半疑,依然打趣着他,夏丐农见解释不清楚,索性也就不再多解释什么,他认为,只要自己内心清白,就不怕同学那些胡乱的猜测和打趣。
那晚,一位好事的同学还是忍不住将夏丐农与丽娜的“艳遇”经历微信发给了同是同学的李半夏。
李半夏紧张了整个夜晚,凭着女人特有的敏锐和直觉,李半夏料定那晚在夏丐农和丽娜之间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她并不是不相信夏丐农的为人,她实在是在担心那个叫丽娜的女人,虽然她们俩个女人之间未曾谋过面,但仅仅凭借丽娜是董事长的女儿这件事,李半夏相信丽娜一定不是一个善茬。
女人一旦想要达到自己的任何目的的时候都会选择不择手段。那一晚,李半夏彻底失眠了。。。。。。。
天要放亮的时候,李半夏才有些许的睡意。恍惚之中,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叮地响了几声。她本能地摸起手机,一张照片的截图豁然亮瞎了她的双眼,那是丽娜搂抱着夏丐农的照片。。。。。。。
这张微信图片就是丽娜发来的。
李半夏不知丽娜怎么知道的自己的手机号码,她突然想起来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微信好友突然加了她,她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不假思索地通过了这个陌生人的朋友验证,然后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李半夏显然有些愤怒,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夏丐农竟然以这种“卑鄙”的方式欺骗了她对他纯洁的爱和真挚的情感。李半夏觉得心都要碎了,她恨不得当即飞到夏丐农的身边狠狠地掴他几个耳光,也算是稍解心头之恨。愤怒过后,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觉得这一切又好像是有人故意布设的陷阱,企图把夏丐农拉进深不见底的井中。
李半夏这样想夏丐农的时候,心中的怒火还是平息了些,对于夏丐农,她坚信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夏丐农绝对不会主动出轨的,而且这个“出轨”的对象竟然还是董事长的女儿!李半夏越想越觉得事出有因,问题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肯定是事出有因。她强忍着没有给出差中的夏丐农打电话,她想等他回来主动地给她一个她可以接受的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果她李半夏相信了他夏丐农的解释的话,那么这件事也可以就此翻篇。
这就是李半夏的性格。
本来三天的会议,夏丐农第二天上午就预定了当晚返回N城的车票。丽娜的突然出现,使他心力憔悴,他预感到了有危机发生。同样,丽娜和他躺在一起的照片,丽娜不仅发给了他,而且还发给了包括李半夏在内的那天晚上所有在一起聚会的夏丐农的同学。夏丐农当真是已经百口难辩!为此,他为丽娜的所作所为咆哮过、愤怒过,然而无济于事。丽娜分明是在用这种手段在逼迫他承认和她的这层关系,这近似于一种赤裸裸的胁迫。
夏丐农不知道回到N城回到昊氏集团后自己会面临什么。他又该如何向李半夏解释清楚自己,为此,他接连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夏丐农走出高铁站口的时候,李半夏已经提前半小时来到站口接他。
丽娜却真得去继续旅行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预感到接下来夏丐农跟李半夏之间必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那分明注定了是一种暴风骤雨般的摊牌战,丽娜所希望的就是这些。这种时候,她选择去真得旅行而不是同夏丐农一起回到N城。她还是聪明的。
李半夏面部的表情虽然有些复杂凝重,但总的来说没有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她是这么想的,一切等回到N城,自然会水落石出。
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李半夏开着车径直来到了N城的一家咖啡厅。以往的时候,这里是他们常来的地方,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很熟悉更很亲切。
咖啡的香气在空中飘荡着、弥漫着特殊的气息。
李半夏手中的调羹不时地搅拌着咖啡,她在等夏丐农开口说话。夏丐农仿佛被心事堵塞,一副坐立不宁的样子,数度欲言又止。
空气中除了咖啡的味道,一切好像凝滞了。
李半夏见夏丐农有意回避话题,顿了顿就直奔主题,她将手机照片摆在了夏丐农的眼前。
夏丐农迅速地扫瞄了一眼照片,脸刷地一下子红到耳根,他越是急于想解释些什么,话语越是很难表达的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得清楚,索性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丽娜已经明确地警告过他,她和他那晚在一起的事情,丽娜已经告诉了她的爸妈。
夏丐农显然已经被丽娜的“情感”和道德要挟所绑架,在丽娜和李半夏之间,看来他将有一个“生死抉择”。
面对木讷的夏丐农,李半夏越发坚信夏丐农是冤枉的。令她十分费解的是,夏丐农对于照片上的事情却并不想多一句解释。尤其令她震惊的是,夏丐农竟然提出了分手的要求。这令李半夏大光其火,完全没有了温柔女子所特有的矜持。
李半夏决定暂时不再刨根问底地追问夏丐农和丽娜之间的事情,她也想竭力地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两个人都需要平静心绪重新思考,重新考虑这段情感历程。
就在一个礼拜前,夏丐农主动地约了李半夏。这是夏丐农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重要的决定。他决定不再解释,因为无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也解释不清楚,也许李半夏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但那张铁证的照片却是堵在他心头的疙瘩。单位里已经开始有他跟丽娜的各种传闻,夏丐农甚至产生了离开单位的念头,而且还是那么地强烈。如果不是手头主持研发的一个省级重点技术创新项目,说不定他早已远走他乡。
人事处长又多次找他谈话,既然“木已成舟”,不如就“从了她”。人事处长再三提醒夏丐农,丽娜可是个难得的漂亮的女孩,你可要想清楚。
夏丐农也不是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丽娜除了任性和在这件事情上的不择手段之外,其实也还是蛮可爱的,同样也是天生丽质。但他却对丽娜没有丝毫好感甚至有几分痛恨,是她毁了自己的爱情,是她将自己跟李半夏强行地分开。又是她使自己几乎在单位身败名裂。他发誓即使自己被驱逐出这家不错的单位,即使自己一辈子找不到媳妇,也绝对不娶丽娜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为妻。他真正心爱的女人依然是李半夏。
然而,夏丐农已经回不去了。
丽娜的董事长老爸也已经找他谈了话,并当面许诺了很多,同时恩威并施,这一切让夏丐农绝对感受到了新的惶恐和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夏丐农并不是一个轻易服输和轻易就范的人。
此情此景,他却决定妥协。他之所以故意冷淡李半夏,主要是想激怒她,让她尽快地远离他,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李半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真爱,是自己辜负了她。
。。。。。。。
这次公园里的见面是李半夏约的夏丐农。
李半夏并没有死心,她宁愿死也不相信夏丐农背弃了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李半夏就要使劲解数把夏丐农从丽娜那里夺回来,夏丐农原本就是属于她的,爱情的极端自私性也就在这里,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分享,唯独情感不能。
夏丐农的心一直在流血,他恨自己那晚为什么喝了那么多的酒,以至于给了丽娜可乘之机。即使他想洗白自己,自己也已经无法洗白。这种痛苦、这种滋味甚至于比死还要煎熬许多。
李半夏这次约他来到这里,目的性十分明确,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感动夏丐农,她发现夏丐农一下子铁石心肠起来,全然不顾及自己内心的痛楚的感受,这让李半夏抱有一线希望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上并且紧悬了起来。
女人最温柔的时候,除非迫不得己,一旦对自己形成威胁,其实也能展现出最不温柔的一面,那便是女人的狠和恨。既然爱情注定是一场博弈,索性鱼死网破。女人的狠也就在这里,并且毫无预兆。
“我就问你一句,你心里还有我吗?”李半夏定定地望着夏丐农。
夏丐农有些答非所问,“你知道的,我曾经是那样的爱着你,只是。。。。。。。”
“只是什么?!”李半夏穷追不舍。
“别逼我了好不好?!我已经十分难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夏丐农终于再次说出了使李半夏极度伤心的那句话。
夏丐农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何尝又不在流血呢!
“你确定不再爱我了是吗?”李半夏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丽娜比我好在哪里?就因为她是董事长的女儿?就因为她家庭高贵富有?就因为她不择手段地要挟了你?”李半夏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知道,我对我们之间的爱情始终是忠贞不渝的,只要你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跟丽娜包括他的父亲说得清楚,我相信一切都会回来的。”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夏丐农几乎是大声地哭泣着说出这番话的,他不时地抽自己的耳光,满眼愤懑的样子。
夏丐农再次扬起手来抽自己耳光的时候,李半夏心疼的一下子架住了他的手。每一次抽打都仿佛抽打在了她的脆弱的心坎上。
李半夏想把夏丐农再抱得更紧一些,她想抓住最后的一丝机会让他回心转意。
夏丐农还是噙着眼泪决绝地想推开她。李半夏的手却像铁箍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
静的夜,空气也仿佛静止了,月牙儿时隐时现,悄悄地藏进云里,又悄悄地不时地探出头来,仿佛也为夏丐农和李半夏紧揪着心。
夏丐农挣脱开了李半夏的环抱。
夏丐农平静而又坚毅地对李半夏说,“就当你对我的爱已经死了,你还是尽快地把我忘掉,今生今世是我辜负了你,我不配再爱你!也不配再拥有你的爱。”
李半夏的心彻底地凉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已经全然化为了泡影,爱情的希望已经完全地破灭。但要想很快地让她忘掉他,那将是十分残酷的事情,她压根儿就做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稍顷,李半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理了理被夜色掩埋了的头发,擦拭去了挂在腮边的一长串泪痕,平静地对着夏丐农说,“既然爱已经远去,心却一时不能死去,不如进行一次吻别,也算是不枉此生大爱一场最好的念想,如果你还真的爱我,如果你曾经真得爱过我,爱我你就吻吻我。。。。。。。”
夏丐农不想玷污他眼前的这尊圣洁的女神,他知道既然是自己出于无奈主动拒绝了她的爱,那么他也就没有任何资格再次去亲吻眼前的这个熟悉的、曾经深深喜爱过的女人,这何尝不是对她的圣洁和神圣的一种保护。
李半夏再次拥入了夏丐农的怀抱中。
夏丐农没有揽抱李半夏。
“给我最后一次吻,难道这个要求会很过分吗?”李半夏说话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泓春水。
夏丐农犹豫间,李半夏的唇已经靠近了夏丐农的唇。
唇与唇之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烈火在燃烧彼此的爱意。夏丐农只是想敷衍一下李半夏,也算是对这一段情感归宿的一个圆满的交代。他思衬再三,不想因为一个吻再次伤害到李半夏的心灵,他已经万分对不起她了,他有一种赎罪的感觉。
李半夏的唇有些干燥,她紧闭着双眼,舌尖在努力地探寻进夏丐农的嘴中。
夏丐农原本紧抿着的嘴不由得张开,泪水却止不住地簌簌流了下来。
他轻轻地抚弄着李半夏的一头飘逸的秀发,他清楚地知道,今生今世,也许这次抚摸和亲吻注定会是最后一次,他一定要满足李半夏最后想吻他一次的要求。这次吻别,两个人虽还是名义上的好朋友,但却不会再是情感上的恋人,友情与爱情的错位本来就令他痛恨死了自己,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不能爱她也不能被她所爱,夏丐农仿佛感到了世界末日一般。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又该如何摆平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的泪水交织在了一起,先是默默无语,紧接着又是抱头放声大哭,彼此的哭声惊动了夜色,天空中斜斜地飘起了小雨。
李半夏将自己的舌尖伸进夏丐农嘴中的时候,内心的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已经形成,她要紧紧地咬住夏丐农的舌头,不一定咬断,最起码要让夏丐农感觉到深深的疼痛,这种疼痛感而且是深入骨髓的那种疼痛。
夏丐农忍不住啊啊地闷声叫了起来,他想挣脱李半夏的唇,无奈舌尖却被李半夏狠狠地咬住。
李半夏使劲地咬住夏丐农的舌尖并没有丝毫想要放松的意思。她决定破釜沉舟,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一定不能让丽娜得到,这就是女人之间强烈的占有欲望,在李半夏这个优雅极致的女人身上也没有任何例外。爱情的残忍和高度的自私也体现在这里。
两个人的唇紧贴在一起,李半夏紧咬着夏丐农的舌尖一直不肯放松。鲜血顺着两个人的唇汩汩地流淌下来,夏丐农的白衬衣上染上了血迹。李半夏连衣裙的上身也已经被鲜血浸染。雨丝无情地打在他们脸上、身上,顷刻间湿透了他们的全身。
李半夏在夏丐农一个劲地挣脱的时候,夏丐农的舌尖竟然被李半夏咬了下来。
李半夏定了定神,她冷静地摸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120急救车和警车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湿地公园一角的那棵芙蓉树下的。
急救医生架起瘫软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夏丐农的时候,夏丐农仿佛已经成了血人。急救医生和在场的警察谁也不肯相信,因为爱情的魔力,爱的舌尖竟会被另一半爱所咬断,这简直就是一大新闻,然而却真实地出现在生活中。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开了眼界并且唏嘘不止。
急救车风驰电掣般一路鸣着刺耳的警笛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
李半夏被警察随后带进了医院。当晚,李半夏又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接受问询。
当警察告诉李半夏夏丐农的舌尖有可能接活也有可能接不活时,李半夏已经哭成了泪人。
咬舌事件是N城医院建院六十多年来在院史上所发生的第一件奇怪的“病例”,同样这一事件成为了N城家喻户晓的爆炸性新闻,一时成为大街小巷街谈巷议的最热门话题,以至于不少女人在教育当家的男人时都总是拿咬舌事件来吓唬自己的男人:注意点哈,小心我也把你得舌头咬了。。。。。。。
经过医院专家的特别会诊和手术治疗,夏丐农的舌头总算是保住了,也基本上接活了。专家讲,置于以后讲话是否还会像以前那么利索,医学上还不敢那样保证,起码会有一些语言上的障碍,这,则是不争的事实。
丽娜得知夏丐农因为自己的插足导致了这场咬舌事件悲剧发生之后,悄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并没有一次到医院去看望病榻上躺着的夏丐农。这对于夏丐农而言,其实在这种时候大概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她!丽娜毁坏掉了他的一切幸福。当然,丽娜也并没有给予他真正的爱情。
夏丐农与丽娜之间的这一段阴差阳错的“孽缘”也算是就此画上了句号,夏丐农内心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同时,反而也在庆幸自己因祸得福,他真正心爱的女人还是李半夏,尽管李半夏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以这种爱的极端方式深深地伤害了他,夏丐农却对李半夏没有丝毫的恨意。
由于李半夏在情感问题处理上的极端不理智,给他人造成了身体的伤害,她还是受到了法律的惩处。
夏丐农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地赶到了郊区拘留所,他深情地望着李半夏,望着那个至死不渝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女人,眼泪再次簌簌地倾泻着。
夏丐农主动地牵起来了李半夏的手,并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上,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你!希望你还能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