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泗耀
母亲年纪大了,行走起来步履虽然有些迟缓,精神却很矍铄。
一晃三年过去,母亲来到城里住的三年多时间里,起初有许多的不适应,显得烦躁和坐立不安,每天除了跟父亲一起在小区附近散散步、买买菜之外,几乎都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尽管我们住在一个小区,相隔并不远,平素由于工作忙,下班也没有准点,除了偶尔过去看望一下他们,更多的是每天打个问候的电话。只有到了周末,我和妻子才能到他们那里开一次火,或者将他们接到我们家中一起吃顿饭。
十几年前,小区里开发新楼盘,那时房价较低,我就跟妻子商量,不如再买一套大点的房子,将来好将现住的楼房留给父母住,将他们从乡下老家接到城里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也方便照顾他们。新楼房买了后,经过简单装修,我们搬进了新居。但是,父母并没有按照我们设想的那样及时搬到城里。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他们身体都还硬朗,并不急于搬到城里去住,等有一天他们走不动路了再来城里住不迟。
父亲当了一辈子教师,退休后也没闲着,在老家种了两亩地。对于父母的想法,当时我很难理解。我总以为,他们劳累了一辈子,眼下到了享清福的时候,干嘛再去辛苦地种地?父亲说,趁着身体还好,想在乡下老家多住上三五年,农村空气清新,种上点庄稼、青菜、瓜果之类,也好给你和弟弟两家点新鲜粮食和瓜果菜蔬。母亲的话则更为直接,早早地搬到城里住很不习惯,不能养猪、不能喂鸡鸭,寂寞的很。
后来的一场大病,改变了母亲的想法。大前年一个春上,母亲突发心梗,由于发现并抢救及时,总算保住了命。那时,母亲正在老家和父亲一起种地。在母亲住院治疗的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和妻子、弟弟、弟媳轮流照顾着她,直到母亲康复出院。
母亲出院以后,我就跟父亲和弟弟商量,老家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这次无论如何要搬到城里来住。父亲帮着我做母亲的工作。母亲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禁不住我们几人软磨硬缠讲道理,过了不多久,母亲同意了,但有个条件,老家的房子不能拆也不能卖,她想回老家来的时候,随时都要回来小住上几天。
母亲提出的这些条件,我们都答应了。接下来,母亲又开始犯愁那些她亲手喂养的鸡鸭,一群母鸡正是下蛋的时候,母亲真的非常舍不得丢掉它们,于是就央求我能不能拖一拖再来城里。我知道母亲没有文化,在农村老家养了一辈子鸡鸭,就会种地、种菜,再就是闲时做做针线活,除此之外,母亲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要知道,这可都是母亲一辈子的“事业”,只要母亲答应了上城里来住,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终于有一天,我把母亲接到了城里,我老早地就已经将那套闲置的楼房进行了重新粉刷,添置了一些家具,俨然一个新家一样,我要给父母一个全新的感受,让他们体会一下住楼房的快乐,好好享受人生。
母亲住进楼房后,很多不适应接踵而至。母亲开始想念那些鸡鸭,每天都是情不自禁地念念叨叨。母亲从附近市场上买菜回来,也忍不住嘟嘟囔囔,总嫌城里的菜贵,不如自己在老家种的菜便宜。用洗衣机洗衣服母亲也不习惯,始终坚持自己手洗,她说要节省下水电费......
父亲告诉我,你母亲勤劳一辈子,如果没点事情做她会很难受的。父亲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想着,还是父亲更了解她,索性就给她找点事情来做,这样的话,她既能感到高兴,又能锻炼身体,可谓一举两得。
父母住的楼下角落处有一块空地一直闲置,在一个周末我就跟父亲商量,不如把它开垦一下,让母亲种点蔬菜,权当娱乐、健身。弟弟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的主张,担心母亲的身体。我告诉弟弟,有父亲帮衬着她,只要母亲开心就好。弟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也就不再说什么。
母亲在小区的角落开始种地后,把一块小菜地拾掇的像个花园,各种时令菜蔬应有尽有,每天都有一群大爷大妈围在母亲的小菜园里,一个个艳羡不己。母亲也很大方,菜蔬收获的时候,总不忘给左邻右舍、大爷大妈一些,她自己也乐得合不拢嘴,快乐沉浸其中。
母亲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健康,精神也越来越好。虽然她偶尔会念叨起乡下的老家,她感觉在城里住同样幸福。